“福平,你且将那天的事情都说出来。”
“是是老爷,老爷那天少爷不听您劝告,迫我从沈府攀墙而出,少爷往日确实间隔不超过五日就会去那半山腰上寻许小姐,而且他们每次见面时间都是子时左右,这次少爷十天未见,一出门便直奔碧云寺去了。”
“每每到了那碧云寺,少爷都会让奴才在外边等着,那天我见着少爷刚进碧云寺便与她搂抱着去了后山,后来我等了一夜也不见少爷出来,这才禀告了老爷。”
“为何是子时?”赵迁疑道。
“因为子时已近深夜,许小姐之前多次央求少爷顾及她的名声,不欲让此事传开,便......”
聂千屿虽趴着但仍感觉几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慕潇闻此嗤笑一声,似是嘲讽。
“你亲眼看到少爷搂了许浅浅进去?”
“是,当时少爷身着绿袍,眼瞅着怀里拉过来抱住了一着白裙的女子,后来小的就不知道了。”
聂千屿见状忙为自己辩驳道“大人,这人在说谎,我这些年被抛弃在山中,孤身一人,仅捡了个小丫头相依为命,平日省吃俭用,根本没有多余的银钱买裙子,沈公子虽照拂我很多,但他对我也并非如此阔绰,平日照拂也只够我们基本吃穿用度,平日里我好衣裳都没有一件,哪里来的白色裙子。”
“哦?那你的意思是,那天你没有见到沈礼才?但据福平所说,他确实看到了沈礼才进山。”
“没准福平看花了眼,那日碧云寺刚下过大雪,许是福平看错了,把路边的雪看成了白裙子?”聂千屿胡扯道“若大人不信,可以去我那住所搜索一番便可知道我是否有什么白裙子。”
福平闻言也挠了挠头,那日确实月光昏暗,但确实隐约看到了白裙子。
“福平,你到底是否看到了?”赵迁拍了一下桌子,重喝。
福平吓得跪了下来“大人,那日天色昏暗,我确实隐约看到了许小姐好像穿了白裙子。”
“什么隐约,什么好像?”赵迁更怒了。
“大人,小的不敢撒谎,那白裙子或是.....我看走了眼,但少爷确实进了那碧云寺,大人可以请碧云寺姑子过来指认,或许有人见过。”
“碧云寺一向不涉红尘事,如何能为你指认?”慕潇慢悠悠的开口道。
在场的人没想到慕潇竟会帮许浅浅说话,难道今日他来是为了许浅浅?在场的人疑惑。
“大人,我确实不清楚沈公子为何会失踪,沈公子这些年暗中对我多有照拂,对我而言,犹如再生父母,恩重如山,我必不会恩将仇报,若我真知道沈公子失踪的内情,定会告知于您。”
“我也希望能早日破案,找到沈公子,也好还民女一个清白。”聂千屿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前几日还在缠绵恩爱的情郎,此刻已经被她视作弃子,还当真是无情无义。
慕潇听着地上这女子信口胡诌,不由得又增添了几分厌恶。
赵迁闻言,垂了眸子“沈大人,不知除了福平,可还有别的证据?”
沈明揩了揩头上的薄汗。
“这......暂时倒是没有,但是福平所言句句属实啊。”
聂千屿见自己已经掌控住了局面,用袖子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珠,不经意侧眸,看到了坐在她身边的慕潇。
慕潇那双好看的星眸冷冷地的盯着她,这眼神里的威胁藏都藏不住,聂千屿假装看不见似的跪正了身子。
就在此时,一个士卒疾步来到赵迁身边耳语了一番,随后不知赵迁说了什么,士卒领命跑了出去。
片刻,又一人来了这刑堂,边往里走边拱手道“赵大人,多谢赵大人将此事告知于我这老匹夫,如若不然,我都不知道我生了个什么东西。”
“我这小女一向品性不端,从小便让她在碧云寺修养心性,没想到佛祖面前,她仍如此顽劣,不知悔改,惹下这样的祸事。早知如此,唉....”
聂千屿看清了来人,闻言便知这就是传说中的许忠蔚了。这人四十模样,身形微胖,蓄了些山羊胡,右侧面颊处还有一颗亮眼的痣,单薄的眼皮覆着那看起来很精明的一双小眼。
这长相举止无不彰显着是个奸猾精明的老头。
许忠蔚言毕,转身冲沈明拱了拱手“沈大人,不知令郎现在如何了,是否已经找到,若这件事情真和这孽女有关,本官绝不袒护。”
说着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恨恨的指着聂千屿,随后伸出巴掌就要打她。
十多年,眼前这个人对许浅浅从未有过一丝关怀,竟也有脸皮自称为父。山中少女临终的样子突然浮现,离世前眼眸里充斥的都是对许家的恨意,遗言也未提这个父亲一句。
而此刻,这父亲?如此不分缘由,是非不分,上来就给自己亲生女儿扣屎盆子,分明是来置许浅浅于死地的。
思及此,聂千屿气也上来了。
不复刚刚的柔弱哭泣,猛地起身,狠狠抓住了这老匹夫快打下来的手。
“你,也配当父亲?”
女子目光凌厉,眼底具是冷漠。
如若不是还要靠他在这京城立足,非把这老匹夫爪子卸了。
许忠蔚被气得胡子乱飞,指着聂千屿鼻子就要开骂。
赵迁见状赶忙来阻止这场父女闹剧,“许大人,今日之事未下定论,只是令爱似与这件事有关联,便带来审问了两句,不必如此动怒。”
随后又劝说聂千屿“许小姐,身为小辈这般抓着父亲的手,属实不妥,快放下手,跟父亲回家!”
聂千屿看着赵迁,思索一番,出一处气便罢了,日后少不得还要进许宅,不好闹得太僵,冷哼了一声,倏地松开了他的手腕,侧眸不再看他。
许忠蔚气不过,看着又要继续教训一番。
“许大人,令爱孤身一人被丢弃在后山,竟要靠沈公子贴补才能勉强过下去日子,如此这般,怕是不妥,不若,您今日就将她都带回去,好生安置,日后再有案件上的问题我再来询问令爱不迟。”赵迁劝慰道,原是朝中二品大员,对一个太医如此客气,好言相劝,也是给足了面子。
许忠蔚闻言登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羞愤难当,一心只怪许浅浅不知羞耻,攀附贵人,好端端地,被牵涉进如此巨案中。
他对许浅浅非常不喜,不仅有她母亲身份低贱的原因,在许浅浅出生后几个月,许忠蔚家中接连发生几件大事,皆是大灾大祸,慧荷猜想是否家中风水不好,便请了道士前来查看,最后留下一句“妖魔附体,此人不除,家祸不去”,定了许浅浅此生命运。
今日他本不想来,奈何惊动了朝中刑部大员,又听闻平南王世子也撞见了这一桩事,见属实无法掩盖,只好不紧不慢的来了。
许忠蔚不好再辩,冷哼了一声,瞪了聂千屿一眼“孽女,还不跟我回家。”
不等聂千屿跟上,甩甩袖子和赵迁告辞便走了。
沈明急了,忙要阻止,赵迁双手拦住“沈大人,今日本官已审,确实没有证据证明许浅浅与令郎失踪一事有关,此案还需慢慢商榷,再说她就在许太医府上,待有了其他证据,我们再去提审也不迟,人跑不了的。”
沈明虽不情愿,也只能作罢。
聂千屿见赵迁如此说,谢过之后,拽起腿已经发软的小白就要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