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笑着抽出短剑,在烛火上轻轻一挑,火苗竟凝而不熄:"若论招式,不过是熟能生巧。但若论心意..."他突然握住李娃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嫁衣传来,"自见姑娘第一面起,某这颗心便再难平静。在黄河渡口杀敌时不曾怕,在虎头山剿匪时不曾惧,却唯独怕..."他声音渐低,"怕姑娘看不上我这粗人。"
李娃反握住那布满厚茧的手,指尖抚过他手背上狰狞的旧疤,那是与金兵作战时留下的箭伤:"我知你心怀天下,志在沙场。"她取下头上的金步摇,郑重地放在案上,钗头的珍珠滚落,"这顶凤冠,我可不要。但你答应我——你守山河,我守你。家中高堂、稚子,皆有我照料。他日你得胜归来,我便在这院里种下百株海棠,等你..."
窗外忽然飘进大片海棠花瓣,落在她鬓边,与烛火相映成辉。岳飞望着眼前人,突然想起比武那日她挥舞团扇的模样,想起绣球在枪尖轻颤的瞬间。他将李娃轻轻拥入怀中,铁甲上的铁锈蹭着她的嫁衣,却换来一声轻笑。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而新房里的红烛,正将两人的影子融成一片。
此后岁月里,每当岳飞出征,李娃便在将军府后院架起望楼。她带着岳家子弟习文练武,将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有人见她深夜仍在缝制冬衣,劝道:"夫人何苦如此?"她只是笑着将绣着"尽忠报国"的护腕叠好:"鹏举在前方浴血,我守好这方天地,便是对他最大的支持。"夜深人静时,她会独自坐在海棠树下,抚摸着树干上刻的"山河"二字——那是新婚次日,岳飞用青铜短剑为她刻下的。
多年后,当岳家军的战旗插遍中原,人们传颂着将军的赫赫战功,却鲜少有人知道,那战旗的边角处,总绣着半朵未绣完的海棠——那是李娃亲手所绣,也是他们在相州城初遇时,枝头绽放的第一朵花。而那柄曾挑落绣球的银枪,此刻正与青铜短剑并排挂在书房,见证着一段铁血与柔情交织的传奇。每当春风拂过岳府,满院海棠依旧,恍惚间还能听见当年比武场上,那声清脆的"好",和一颗心坠入爱河的,怦然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