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辛奈轻抿唇没有接话,少停,她捧起热茶喝了几口,茶很香,却又一点涩涩的苦味。
心境忽然有些莫名的复杂,当她放下茶杯,就下意识地看向一旁陪同她来的年轻暗部。这小子也是一年来越发沉默,面具一遮,什么心思也透不出来。
想到卡卡西去年此时刚拿下上忍资格,若说那时他身上还有几分少年人的急躁和锋芒,短短一年,居然好像一下子长成男人了似的,倒不是说外表——虽然个子也真地拔高了一些——而是仿佛有没有问题都搁在心里、表面风平浪静的那副样子。
应该叫气质?
“小鬼”而已,哪来的气质。
她忽然想和他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让他也像院子里那些小萝卜头似的欢快起来。
但转念一想他又放弃了,卡卡西啥时候欢快过,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就没见他身上出现过这种状态。
唉,要是今天能“护送”她来的是带土就好了。她在肚子里用嘲讽的态度斟酌“护送”一词。她又不是火影那样的“大人物”,用不着护送。
但长老非要水门派暗部来保护她,还不是因为她是人柱力!
一个人柱力要给另一个人柱力封印,而且到宇智波的地盘上,罗里吧嗦。
诶?她好像隐隐约约想到了,为什么要让并非宇智波族人的小夹继续借着“宇智波”的身份来这里,这是水门的安排还是长老的受益——应该不会是长老吧——那么水门为什么要答应宇智波富岳的请求?不能透露小夹的写轮眼是后天变异的,这可以理解,因为也牵涉到开发部的秘密。但是为什么偏要小夹在受伤后到宇智波族地居住?
论理,如果她不来,或许就不会遭遇那么恶劣的袭击事件。
竟会有人光天化日做那么过分的事!听说犯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富岳将结论报送至火影办公室,水门已过问了解过情况,也对玖辛奈提及了此事。可水门没有讲太多具体细节,仿佛他们已经达成一致不让这件事扩大,至于理由又显得讳莫如深。
她又感到了一阵焦躁。
强压不快的情绪,再次喝了一口茶。美琴又递给她一只香梨,她接过后也不客气地啃了起来,完全没有要再文雅一点的打算。
美琴似乎早就意料到会这样,所以才没有像招待其他客人那样细致地削皮、切成小块后再拿出来。横竖没有其他人,她也放松像身旁的人一样尽情地享用今秋的果实。
就像她们还未嫁人时那样。
院子里的孩子们还在嬉闹,不过很快就将平静下来,因为天色晚了,他们也该归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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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渐渐红了的时候,小夹实在编不出新的故事,也发明不出什么新的益智类游戏,便和孩子们一起去树林里踏秋、赏叶、捡栗子。
若因体力不支走累了,她就坐下来看着小朋友们满地打滚,对于自己这大半年身体素质的退步情况深感遗憾,也只能坐着想想如何再一点点锻炼回来。
当一切纷繁复杂得到一阵子的平息,生活仿佛也变得真实了起来,似乎这才是她“养伤”的日子,之前可能都只是在做梦,如同她每每太过多思而睡不踏实产生的梦。
宇智波斑似乎被捉拿归案了,用似乎一词是因为她听到这一消息时产生的不真实感。
但富岳确实是这么对她说的,他亲自参与了最终行动,那位耄耋老者已经悄悄地死去了,大概是寿数已尽机体衰竭而亡。此前那几位年轻人似乎都白白牺牲了,明明只要再等一阵子,任务就可以如此达成。
多么讽刺,她还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愧疚感,如果不是自己与斑狭路相逢之际紧急向木叶求援,或许就不致木叶上层与新的火影下令几可捉拿斑,或许有谦就不会死。
可直觉也告诉她不要这样想,或许若不是木叶卯足了劲头追击,他也不会在东躲西藏间耗尽心力,或许还会谋求别的路径实施他的计划,或许还会伤害其他人就像伤害“历史”中的带土、琳、卡卡西、水门……
可她还是会忍不住多思,想着这会否也是她决定改变历史带来的必然影响。不仅有好的影响,还会有坏的影响。宇宙是公平的,对“正义”公平、对“反派”也公平,它会让好事和坏事同时发生,不是发生在这里,便是发生在那里。
可世界是残忍的,她却相对而言软弱。虽然她过去也并不认识有谦,不认识牺牲的另外2名宇智波年轻人和那1名日向年轻人,可因为现在认识了,知道他们就是活生生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人,所以才会难受。
但无论如何,宇智波和日向还是不负使命地完成了火影交予的任务。火影嘉奖了他们,或许此前曾在暗处蠢蠢欲动的人、事、物也得到了一时的平静。
她不知道接下来那位耄耋老者会被如何处置,可能会送进暗部完成解剖处理后草草送葬,也可能会直接送进开发部给大蛇丸泡进药水里——如果是这样,大蛇丸恐怕要高兴坏了——他们又会怎么处理斑的眼睛,这是本时代目前所知最强的写轮眼,会被如何利用呢?至少可以肯定不会被束之高阁,说不定还要引得多少人觊觎。
斑的陷落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一切阴谋已经结束了么?还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她想不通。她最忧心的事已经在很久前就开始发生,这个时代已经改变了,变得让她不确定终会向何处发展。没有什么可以确定的,唯一确定的是一两个悲剧被阻止也并不能阻止世间的变化。是变“好”还是变“坏”,这两个答案都显得太简单了。
她会提醒自己别再多想了,这样忧心忡忡并无任何意义,不到问题爆发之前,没有人能预见那一天。人们只要能在各自恰当的位置上努力过好每一天、做好每一件事——可这也不是随随便便都能做到的,太多人做不到了——就好了。她也是。
她要求自己脱离那些多思、恐惧、虚无飘渺的东西,活得真实一点。想想,她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十几个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