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夹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慌慌张张地找烟。
她就像个烟鬼似的,颤动着双手将香烟叼入口中,之后便一阵徒劳地划火柴。
可该死的火苗却怎么也燃不起来,只有细小的火星在擦火皮上滑行,木头断了一根又一根,她皱着眉却还只能掏出下一个来试。
旁人终于看不下去,从容地接过手去,一下便划亮了一根火柴,用手掌护着递到女人面前,助她点燃了第一支烟。
她像没意识帮自己点烟的是火影,毫无表示,深深吸了几口之后,白烟腾起,她才在间隙中放下来掸掸烟灰。
“呵,让你见笑了。”她恢复了一点理智,扇动左手,大概是要将二手烟扇出窗外,可不太成功。
秋风不但没顺她的心,还将烟气一口吹到了屋里。
水门仔细端详她,就好像认识这么久还没看够似的,半晌说:“小夹,你辛苦了。跟我走吧。就今天。”
三句短短的话,是他对这半年的全部结论。
她来时是春天,眼下已是秋天,或许到了该走的时候。她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最后一团烟雾,双手已经和她的表情一样恢复平静,但她在丢弃烟蒂后还是决定打开盒子取出一支新的点燃,或许为了继续安抚她的心。
还没抽一口,女人突然抬眼看了看同她面对面站在窗口的男人,试探性地问,要不要也来一支?
她本以为对方定是那种“洁身自好”的类型,只怕不会沾染任何对身体有害而无利的东西,不料他没怎么犹豫就一口答应。也是,他能和她有一段“孽缘”,被说成洁身自好也稍显勉强。
于是小夹先将手里的架在烟灰缸上,重新抽出来一支,替他点燃后从唇间取下来,递过去,也算还了他刚才为她点烟的那一下。
年轻帅气的火影自她指尖接过,第一口没什么,第二口有些深,他忍住了那声轻咳。
她在烟雾中露出一抹不出意料的轻笑,好心提醒:“别过肺。”
之后他们倚靠在窗前,她靠着书架,他挨着书桌。她慢慢开始回想,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听到有人说要带她走了。
第一次或许是卡卡西,他要娶她,让她和他在一起,他修建了新居,要将她接进去;
第二次是鼬,还是叛忍时期的鼬,他倒不是真要带她去什么目标明确的地方,除了有一回威胁要杀了她之外,那之后只是每次带她去不同的藏身处,要么治病,要么谈话,没别的;
还有一次是佐助,这位是真地信誓旦旦要带她走的,但前提也是以为她和死去的兄长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便打算在战后带她亡命天涯——这是所有提议中最令她喜欢的一个,很可惜没有实现;
……
前前后后或许还有其他人对她说过类似的想法,无论是想让她留在某人身边、还是带她走。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形一再发生呢?她想过,或许是因为她本身也有这样的愿望吧?
不想停留在哪里呀;想要一直走,还怕孤单。因此希望有个人能陪她走、带她走,于是她也愿意陪着那人、跟着那人。
可讲到底,也从没有一个人能一直陪伴她到结局。便是成为她丈夫的男人,不是也在半路分道扬镳了嘛,虽说是她主动离开的,为了回到这个时代。
在这个时代也有人对她求婚,日向家的温柔青年,只不过他似乎后来就没再坚持下去。
这回又换成了四代火影——她何德何能——站在她的面前说,走吧。
虽然水门的意思显然只是将她带离宇智波,但她还是不禁浮想联翩,泛起了一些浪漫的遐思。事实上,她这段时日经常会如此想到他。理由?喜欢他吧。
当他方才如神子般从天而降,对差点踩死她的人们说“我来了”时,他的样子便与她脑海中关于“救世主”的想象重叠在了一起。
不是那种预言中、或每一个宏大世界观下的故事里的救世主,而是每位女生从懵懂时就会幻想的那种,或是当某人经历失落困苦时期待的那种“专属救世主”。如果放在特定语境下也可能被翻译为“白马王子”——只是小夹不喜欢这个名词。
隐隐约约从年少起,她可能就萌生过从自己的人生中解脱出去的想法,所以她觉得自己期待的一直是个“专属救世主”,只不过这个想法可能比“白马王子”还离谱。
可当水门出现的时候,她真地感到,他已经离她幻想的影影绰绰的影子无比接近了。当他走近,当他伸出手,当他发现她压根站不起来,便干脆将她打横抱起来……都一步步地愈发靠近她理想中的人。
她这一刻多庆幸自己曾不顾一切奔向他——在去年那个冬天,光着脚跑出去,只为同他见一面——那时她可能就意识到当晚会发生什么吧?意识到了,她还是跑出去了,被他拦腰带到国都,在灯火中与他拥吻,在旅店中与他交合。
阖上眼帘,她似乎还能想起温泉旅店中的心醉魂迷,那些画面就在眼前,她如何轻吻他的臂膀,摩挲他的耳廓,用一些看似并无关联的小动作逐渐厮磨,直至将他的欲望全部挑动起来,最终化作对她的滋养。
宇智波族会中那些粗鲁的家伙也没完全说错——她确实懂得取悦男人。这是她这些年学会的东西,积攒的东西,显然都拿不上台面,但也是她身体中不可否认的一部分。
她还在回想,同时将一些并非真实记忆的画面也混入脑海。
她记起如何将双手环过男人温热的胸膛,肌肤与肌肤之间如此细滑,那样安慰与安心的触感即便摸到再油光水滑的皮毛也无法替代。她还想着一点点地啮咬他,不用担心留下偷情的证据,绝不会咬痛他,她能拿捏这个尺度,只想再刺激他用力要她,或能稍微听到他一两声哼哼也很好……
她真坏呀,当着正主的面已经在脑海里将他扒光了,如果她想,还能用自己记下的音容想象更过分的情形。
她不能再想了。“算了吧。我已经坚持了一阵子,如果半途而废,所有的努力都就此沉没了呀。”她这时放下手,扇走烟雾,看到了对面清晰但更帅气的他。
那双眸子真美啊,竟注视着她。若她真顺着长老与乌合之众的意见,由宇智波撑腰,会否真能霸占他?她恐怕可以试试自己有多大“本事”。
可她不能再想了。
有些事情原本很简单的,莫让欲望将之搅合复杂了。
“这世上最简单的是做事,只要学会了关键技巧,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完成许多次。可一旦这样的事情出现了变量时,就会次次都很麻烦。人就是最大的变量,好比在战场中遇到不同特点的对手,当然这对你来说没什么挑战哦。嗐,我现在也有点脑子不转了,等我想到了合适的例子再说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水门浅浅地笑了一下,“你也不用尝试理解我的想法,我可以直白地对你说。”
他注意到小夹的短发有些挡脸,于是她换了手指取下香烟,撩起短发,又将烟放回嘴里,如此随意的动作竟这么好看。
小夹却看到他突然低头看自己指尖夹的袅袅青烟,不知在想什么。她还以为他不想再抽了,可下一秒又见他吞云吐雾。
水门变得十分令人捉摸不透,她注意到了,不确信这是不是好现象。
但好在他再开口时正如他上一句所说的那样,直言:“我错了,不应该答应让你来。这样下去我怕你会丧命,今晚我就送你回家。你若一个人不方便,我让卡卡西回去照顾你,暗部也不是不能回家的。”
“你听带土说了什么?”她没着急答好或者不好,而是问他。
他想了想,“倒还没来得及具体问,他说要救你,这样下去怕你会陷在这里再也走不出去。我一想你上次遇到的事情,便相信他没有夸张。”
“你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的话,怕不是以后很可能会累死。”小夹避重就轻地笑了。
“可我若未赶到,你可知今天会再添多少伤?”水门也没再客气,“我真地怕你会死在这里。你说你在这儿也没有踏实地养伤,还帮别人看病;我其实每天也要面对很多事情,有些能拿得准、有些拿不准,我也想让你帮忙,早知你在这里也一刻不得闲,倒不如直接将你接到火影楼‘养伤’。”
他的话里有种讽刺,看得出有些生气了。其实上一次他来时,小夹就能感觉出他对她有气。看来已经忍她一阵子,若她再这么下去,只怕他脾气再好也会给她点颜色看看。
她想了一下,决定安抚,“你该不会事情太多影响到睡眠,才会这么暴躁吧?”——可上来第一句就有点像讨打。
年轻的火影瞪眼,停了下来。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错了。”小夹又立刻笑哈哈地从他指尖收走香烟,和自己手里的一起碾灭了。“水门大人,你和我都清楚与人相关的事情往往很麻烦,所以我在失去力量后来到这,会遇到意料之外的情况,也很合理。差别仅在于,若我在还能用出此前的力量,可能就不敢有人对我动手动脚而已。”
“是这个意思。我本就不该让你在受伤之后来,就算来,也该在痊愈之后。”他顿了顿,改口:“‘水门大人’就算了吧,在人前叫也就叫了,现在又没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