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码事。”小夹依然冷静地拆分问题。“水门无疑将成为木叶的下一代火影,同期内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这一点不光是我,我敢肯定许许多多同伴也是这样想的。他肩负的担子甚重,我不敢也不愿害他背负上任何污点。”
“那你们就不该跑到我的地盘上撒野!”将等级权威看得比什么都重的贵族次子一怒之下推倒了扶手。
果真他在意的也不是他们所做的事——这在贵族圈子里实在不值一提,甚至于风流还算作美名呢——他在意的是水门触犯了他的权威。
“对此我很抱歉,无论做什么,只要能偿还这样的错误,我都愿全力以赴。”
“那你去!”松川突然从身后抽出一只木箱,轻抬脚踢了过来。随即抬首一指远处的角落,“去那里把给我把衣服换上!”
衣服?
这是今天唯一在她计划之外发生的情况。但小夹还是决定看看再说。
于是将形状扁平的木箱拖到眼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个缝,便了悟了。随即她不再犹豫,捧起装着和服的木箱快步走向屏风。
原来松川都想到了这一步。他是什么意思呢?觉得小夹对于水门有男女之情,贵公子便想也用男女之情来控制她?还是这件和服原本是打算作为她同意“投诚”之后的礼物?
她即便能主导对话的大方向,却也不可能将每一小步都算计进来。眼下只能依言换了和服出来。
好在她还真会自行穿正式的和服,不然没有人帮忙还真系不了如此复杂又紧绷的着装。
可能松川也没料到她能如此熟练地更衣出来,虽然没人帮忙导致穿着稍显潦草,但作为被视为贵族以外的“平民”或“贱民”的人而言,已经很好了。
小夹注意到当对方再看到她时,目光也平和了不少。“看来你是真地受过训练?总该不会是在花街游廊学来的。”她想起来了,上一次被贵公子注意到,正是在她假扮茶女的时候。
“让您见笑了。我练习过,也曾帮女……别的女孩子穿过,所以还算熟练。”
她原本想说帮女儿穿过,但此刻实在懒得再引出别的话题,还是想尽快进入和解决问题。
估计松川也不想再耽搁时间。他们不是在贵族私府里,而是好歹还在大名府的偏院。
他提起了另一件事来:“‘朝霭暮霞春庭月’,这是你写的吧?以我看人的经验,水门可不会写出这样百转回肠的东西来。什么‘思妇’,只怕是真地找了个女人代笔。”
小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说谎,到这里也爽快地承认:“贵公子明察。”
于是他又说:“只怕他那首‘君在梦中’也是你,还有不少在贵族聚会上的句子都出自你。”
“严格来说,我也只偶尔提供了一些点子。”
“莫与我咬文嚼字。我就和你聊聊,你和他的‘太平梦’。你就真地以为他是给你们忍者带来太平的人?”他读出了曲中意,也顺着刚才被打断的话题继续谈。
小夹为谈话走向感到得来全不费工夫,“是的,这才是我心目中‘光’的意义。”
“光?你说他是光。但你可想过忍界战争结束后,木叶在火之国的价值可就一落千丈。你们不是被理想冲昏了头吧?”
他的言论有他的道理,小夹完全理解,但她解释到:“忍者是工具,如果不打仗了,工具便会生锈、便失去了持有的价值,这个道理浅显易懂。但是‘工具’的价值只是他人眼中的,其实又有多少人懂得忍村本身的价值呢?”
松川不禁正眼瞧向穿着和服跪在面前的女人,示意她说下去。
“——五大国都有自己的忍村,这不光是为了战时拥兵,以及为贵族或其他平民提供出行保护或日常可雇佣的劳力,意义还有在非战时维持国威,换个词说便是震慑。
“各国各忍村都有代表最强战力的‘影’,也有各大家族、各种战斗组织和培养忍者的系统,其本身就有意义,代表国之重拳随时可以出击。难道木叶的存在不正是火之国能与其他各国开展贸易、确保关税征收与百姓置业的基本依靠么?
“大名的英明决策与文官们推行的清明制度得以贯彻,最终将国家治理的强生富足,也需要这样的‘底层支撑’呀。”她没落下溜须拍马。当然要在强调木叶重要的同时,注意不能将木叶的重要性抬到以大名为首的贵族头上。
松川已在她离开换衣服时抓回扶手,此时依然倚靠在扶手上,只是在听她辩解的过程中下盘明显坐稳了一些。
“当然,我也想向您诚恳地表达木叶其他的意义,木叶本身是我们的家,虽然以隐村的定位存在,可也还有许多平民百姓居住,并且即便身为‘工具’的忍者也有父母长辈、家小妻女,同样饱受战争之苦,而我们其实也和普通人有相同的愿望,便是想与重要的人长长久久地相伴。”
她最后的话未必叫松川听进去了,但对方也还是在听过刚才所有的言论后陷入沉静。
半晌之后,他启唇:“你们能确定水门是为你们实现愿望的人?”
小夹没急着回答,而是先微微一笑,直视贵族青年道:“我或许能想到您此刻是如何看我的,您觉得我是被爱情蒙蔽双眼的女人,所谓的忠心其实是私情。可即便如此,即便您这样看待我,我还是想说:是的,我确定,并且这个时代除了他便没有其他人能做的更好。”
她听到了从贵族鼻腔传出的一声重重的呼气。
“这与我何干?”
小夹甫一听到便在心里默默苦笑。虽然她想到了这个问题,但其实还没有太好的答案。
“那就看您有什么样的愿望了。”
“‘但愿君心似我心’。”他突然念出一句暧昧不明的话来。
小夹一怔,抬头看过去。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她此前又猜对了。
身着整洁狩衣的男子首次站了起来,走到穿着和服的女人面前,一推便将其推倒在地。
小夹倒在寒冷的地板上合上双眼,再睁开眼时状似哭笑不得地弯了弯唇,“若是您当真要放下身段与我苟合倒也罢了,可您摆明了只是觉得我会混淆忠心与私情呀。”
贵族却仿佛不管她的辩解,单膝跪在女人身旁,拉扯她的和服领口。
“贵公子,还请您自重!”
虽然他的行动还没有到粗暴的地步,相反,还带着一股上层人士的矜持,如同相信他就算不施暴也一样能使女人脱了衣服展示身体似的。
“想来你也不是初次,大概也不只波风水门一个男人,你怕什么?”
“我没什么可怕的,只是身份有别,您不会真地打算自贬身份,和我这样的女人有染吧?”
“我听闻有些忍者为了完成任务自甘下贱,你若当真将自己视为忍者,而不是女人,我便考虑相信你对水门的情谊不只是男女之情。”
小夹垂眸忍了又忍,无法避免的,一股悲凉的心情涌了上来。或许这就是离经叛道的代价吧?或许一时跑开了道德束缚,可终究逃不了道德审判。如今被认定她有奸情,便自然被视作□□。
她明白,这只是松川的计策,他必定不是真地要她。
但她也明白,自己必须过这一关,不然前面的口舌都变成功亏一篑。
并且她还必须接受这个后果,纵情被抓之后遭遇羞辱可谓古今惯例,她就别指望着老天能包庇她吧。
——就当是为了阻止更大的羞辱。
小夹扶地试图起身,僵持几下便挣脱了男人的手。再次站起来后,她稍作停顿,便开始自己解开系带、腰带、脱下最外面的和服,然后继续一层层地解里面的带子。
松川抬头打量着目不斜视地脱掉衣服的女人,忽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你难道不懂,即便村野中的妇人也能为丈夫做这种事么?你这么做,岂不更证实了你爱他?”
“贵公子未免太小看我了,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只是你横竖要拿我与他的私情作话题,我如困兽,何妨不多尝试一下呢?”
小夹解开最后一件里衣,垂眼冷冷地看向蹲在地上的男人。羞辱都是互相的,以她对松川的了解,他的高傲远胜他的低级趣味。
果然,松川仁礼忍不住站了起来。“我看将他也喊进来看看,会否更有趣。”
“全凭您安排。但您不会真地认为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就只看到我的身体,和水门可能露出的可笑表情,就满足了吧?”
她成功地阻止了贵族青年原本就没真正打算实施的行为。
松川在这一刻才真正露出愤怒的神情:“那你以为在一而再地拒绝我之后,还能为我满足什么?”怒吼的声音之大,只怕已经传到了院中的人耳朵里。
他和这个软硬不吃的女人周旋了这么久,没想到一开始的计划已经落空,还拉扯到这个地步。事到如今,他还顾什么面子?
小夹明白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是时候打出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