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香咬着唇,把照片重新压缩后发了出去——
“听朋友说的啦,不太清楚真伪,不过照片倒是翻到一张。”
她点击上传。图像出现在对话框中,刹那间群组噪声升起,有人说“真的假的?”、“那是她?”、“不会吧”,并且有人开始转发。
理香盯着那张图像渐渐被推上讨论热度,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她什么都没做。
只是转发别人给她的东西。
至于大家怎么想、怎么传、怎么看她——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
帝音事务所,总部大楼十六楼,下午四点半。
会议刚结束,薄井刚正坐在办公桌后整理着文件。阳光从高窗洒入,映出他修长的身影。房门突然轻轻敲响,随后被推开。
“薄井桑,不好意思打扰了。”中村雅之,人事部主管,低头进门,手中夹着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
“进来吧。”薄井语气一如往常冷静,但眼神已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寻常。
“我们……收到了这份匿名投递。”中村将照片放在桌上,“这张照片已经开始在公司内部小范围流传了。”
薄井扫了一眼,是一张拍摄于银座酒吧的照片。昏黄灯光中,一位穿着黑色礼服的年轻女子站在调酒台前,正是顾阳希。
“谁投的?”
“不知道,没有署名,也查不到发送IP。”
薄井眉头一挑,“你想问什么?”
“她毕竟现在是你的直属部属,我们得处理一下流言……我们人事这边的建议是暂时让她回避项目,直到风波过去。”
“所以,”薄井将照片推回对方手边,声音不疾不徐,“你认为,这张照片证实了她做错了什么?”
中村一愣。
就在此时,办公室另一侧的门被推开,东 凌翔与西方飒走了进来,两人原本是来确认下月演唱会档期。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两秒。
东 凌翔先开口:“出什么事了?”
“照片。”薄井刚淡淡一语,“顾阳希大学时代在银座打工,有人拍了她当时在店里的照片。人事部建议她暂时回避项目。”
“哈?”东 凌翔挑眉,走近一步,“你们因为一张照片鸡飞狗跳?”
西方飒也微蹙眉头,看了一眼照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中村雅之解释:“看背景和衣着,大概是她大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她那时应该在东京某所大学就读。”
“这照片有啥事?”薄井冷冷开口,声音低沉却有力,“大学时代打工赚钱读书,有问题?她是外国人,努力勤奋想打拼是坏事?这照片有拍到任何破坏风俗、□□现场吗?”
中村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东 凌翔靠在沙发背上,双臂交叉:“中村桑,这也太像找茬了吧。她来公司都大半年了,从来不迟到、不早退,做事也利落。现在才翻旧帐,有点太巧了吧?”
西方飒沉默地盯着照片几秒,眼神慢慢转冷:“这事太奇怪了。”
“哪里奇怪?”东问他。
西方飒低声说:“我总觉得……不是巧合。这照片不新,但现在才冒出来,而且是从匿名邮件开始……阳希最近做了什么,引起谁的不满?”
——
帝音事务所,顶楼天台。
冬天的风在高空刮得干净清冽,天空像是被擦拭过的玻璃,连远处的东京铁塔都显得比平时更清晰。
顾阳希靠着天台栏杆,双手撑着铁扶手,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夹在指尖,火星在风中忽明忽暗。
她已经听到了风声。午休时,走廊角落几个女职员小声议论的语气太刻意了。茶水间的静默也来得太快,像是排练好的剧本。
她不需要别人告诉她,她知道。
那张照片,她记得。
那是大学三年级的某个深夜,东京银座一家小酒吧。她打两份工,一份在书店,一份在酒吧。
黑色细肩礼服是店家规定的制服,照片中,她正在擦拭调酒杯,眼神专注、表情平静。
那不是不堪的记忆。
她靠自己努力完成留学生活,挣得学费、生活费,从未向家中多拿过一分钱。
但若是被有心人添油加醋、蓄意散播,就成了可以毁掉一个人的“证据”。
她缓缓吸了一口烟。
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却是第一次……在几乎拥有幸福的时候,被拖入这种泥沼。
薄井刚还没问过她这件事。
他可能正在为她争取、协调,或是,正在考虑她该不该留下。
她突然有些害怕,怕那个人的眼神——那个在紧张会议间歇,还会偷看她一眼、在深夜帮她煮乌龙面、在工作上始终把她当平等伙伴的那个人——他会不会因为这些“污点”,退后一步?
不。
她又吸了一口,笑了。
薄井刚不会。
他的眼神那么清澈,他看过她最疲惫、最狼狈的样子。如果他连这一点都信不过她,那也不值得她把心交出去。
但她仍然想知道——是谁。
是谁那么恨她,想用她最艰难的过往,来证明她不配现在的幸福?
她闭上眼,脑中迅速闪过几张脸。
某个在会议室里频频侧目却始终不敢直视她的同事;某个曾和她竞争同一个职缺却落选的女职员;还有……那一位,曾站在吧台角落,带着复杂眼神看着她与西方飒短暂拥抱的——不,她不想怀疑苏清月,她们是闺蜜、是挚友,是一起在东京奋斗的伙伴。
风吹起她耳边的发丝。
顾阳希睁开眼,指尖的烟也燃尽了。
她将烟头摁灭在天台的烟灰桶里,站直了身子。
天色渐暗,她知道,这是一场新的战争。
而她,不会轻易退让。
(第二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