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萧准坐在窗边,后面站着一男一女,那女子身着轻纱,妩媚动人,面容尽显阴柔,白皙的手腕处裹着白布条,于轻纱晃动很是突兀。
萧准身后男人目不斜视,似是一座石像般肃立,女子倒完茶水后,含羞似怯看了眼慕笙清,漫步回到男人身旁。
萧准推了推茶水,“慕神医,请。”
慕笙清微微蹙眉,顺势落座,端起茶盏却没有喝,他隔着面纱在观察萧准。
德昌帝的亲子只有萧沚与萧准,萧沚不必说,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当太子无可厚非,但这萧准,成年了也没封王,倒是奇怪。
“慕神医,带着帷帽有所不便,榕榆,去,帮一帮慕神医。”萧准恶劣地勾唇,像是在说玩笑话,态度轻蔑。
榕瑜咬着唇上前,刚要伸手时,慕笙清侧头,这是个躲避的动作,他不欲为难个女子。
“二皇子殿下,您逾矩了。”
慕笙清晃了下杯盏,鼻翼轻动,了然于心,茶里下了点无伤大雅的毒药,他身中寒毒,这点毒不算什么。
在萧准惊诧的神色中,他淡定地抿了口茶水。
可把窗户外面吊着的凌宵急坏了,他传完消息,怕出事就隐藏在雅阁外的横梁处,他的耳力极好,雅阁里任何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二皇子的茶能是什么好茶。
“逾矩?”
“本殿怎么不知慕家何时有这种规矩?”
那杯茶本是用作试探,萧准以为慕笙清不会喝,看人喝了,挥手让榕瑜回来。
“殿下不知道的规矩多了。”慕笙清神色淡淡,语气也浅,让人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
“你敢这么跟本殿说话!”萧准恼怒。
慕笙清轻飘飘扫视,不咸不淡道:“殿下找在下有何要事?”
“若只是寻弊索瑕,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在下还有事,恕不奉陪。”
茶也喝了,话也说了,慕笙清兴致怏怏,打算走人。
“听闻慕神医医术冠绝天下,如今一看,只怕是徒有虚名。”萧准嘲讽,暗指刚刚慕笙清喝下的茶。
慕神医无聊地眨了眨眼,“说完了?在下就先告辞了。”
他还以为萧准会离间他和楼远,想着套些话,谁知道就这些小伎俩,没意思。
刚准备起身,萧准身后的男人“唰”地拔剑威胁。
“千仞,莫要对慕神医无礼。”萧准扬起笑容,“慕神医,堂堂男儿,被楼远当街强抢回府应是满心羞愤的吧?”
来了,离间计。
慕笙清又坐了回去,展现出些许兴趣,“何出此言?”
“楼远常年醉淫青楼,最是龌蹉肮脏,什么醉梦坊、清风馆,他是常客。”
“慕神医不知道吧,那些个颇有姿色的女子、小倌儿,哪个没被他睡过。”
“仗着自己妖颜惑众,迷得父皇处处袒护偏宠,连带着锦衣卫鸡犬升天,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声怨载道。”
慕笙清挑眉,这萧准为人冠冕堂皇,但挺会夸人,楼远确有一副好样貌,连他有时候都要侧目三分。
“楼远如此羞辱你,慕神医应是有恨的吧?何不与本殿联手,铲除锦衣卫这个毒瘤。”
“慕神医身姿绰约,面纱下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容貌,委身楼远那个奸佞之徒实乃屈辱,若你跟了本殿,何愁没有荣华富贵?”
若是前一句,慕笙清可能还敬萧准是个为国为民的汉子,至于后面的话他也只当眼前人被色心冲昏了头。
听闻德昌帝教养皇子皆一视同仁,即使是楼远,亦与太子等人同进上书房读书,然而心机权术,萧准连他那小皇帝侄儿都比不上,可惜了,有点色心但脑子不好,是个草包。
慕笙清弯起一抹蛊惑的笑,面纱半遮半掩,若隐若现,才最勾人。
“好啊。”
话音刚落,萧准面色狂喜,屋外的凌宵急得抓耳挠腮,老大,你快来啊!慕神医叛变了!
慕笙清拎起茶壶,添了些茶水,举起茶杯好似要给萧准奉茶。
萧准喜形于色,探出手想抚摸那如冷玉般的手指时,冰凉的茶水扑面袭来。
“凭你也配!”慕笙清泼完茶水,茶杯随手一扔,“啪”地一声摔的稀碎。
“你找死!给我杀了他!”
千仞应声拔剑,“嘭”地窗户被人破开,凌宵一脚进来,飞身直攻千仞下盘,两人顿时扭打一团。
萧准胡乱用袖子擦擦脸,眼神阴冷幽深,怒不可遏,扫了眼边上愣神的榕榆,猛地一推:“贱人,发什么呆!去杀了他。”
榕榆被他推了个踉跄,扑倒在慕笙清脚边,腕处的白布条散开,露出皮肤上五色花纹样的疤痕。
慕笙清凤眸满是惊惶与难以置信,直接攥住女人的手腕,紧紧盯着那五色花纹。
这是沙虱咬后的痕迹!
怎么会!虞城的百姓明明全部都……死绝了!
后脊恍然疼痛起来,慕笙清凤眸冰冷森然,似深不见底的寒潭,冷意蔓延,暗含悲恸。
指甲掐进掌心,他感觉不到痛,双目里只有那残余的伤疤。
榕榆被慕笙清冰冷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哆嗦,跪伏于地,浑身颤抖不敢反抗,任由慕笙清的力气攥红手腕。
没人发现,榕榆面对地板的脸缓缓勾出一个扭曲诡异的笑。
“慕神医小心!”
凌宵打斗中眼见察觉萧准起身偷袭,焦急大喊。
慕笙清充耳不闻,在萧准的长剑挥过来之际,他先一步抬脚,干净利落地一记飞踢,将人踹倒在墙边的茶几上。
那一脚因他情绪不稳,没控制好力度,没用内力就震得茶几瞬间断裂。
凌宵:我嘞个乖乖!没人告诉他慕神医战力这么猛啊!
慕笙清踹人的同时,依旧牢牢抓着榕瑜没放开。
榕榆惶惶尖叫,另一只手倏然覆上慕笙清的手背,眼神似怯欲泣,或有话说。
楼远带人破门而入时,只看见狼藉一片的雅间里,慕笙清拽着人不放,地上的女人衣衫不整,想要勾引的画面。
好一出郎有情妾有意,楼远气得暴跳如雷,冲上去分开二人。
“干什么干什么!阿清你怎么随便拉着人,也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脏东西,快快快,放开放开。”
“脏东西”一词传进慕笙清耳里,他像是烫了手似的飞速甩开榕榆,女人柔若无骨的趴在地上,眼底暗藏恨意与不甘。
“这就对了,阿清快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楼远心满意足地要去捉慕笙清的手,还没碰到衣袖,慕笙清如同发狂的狸奴,急切地拂开,惊慌失措地吼道:“别碰我!”
他将手背在身后,凤眸微有慌色。
沙虱咬过的伤口有传染性,不能让楼远碰到他。
不能待在这里,否则所有人都会被传染!
他透过面纱,目光紧盯榕榆,正当他要抬脚往榕榆那走时,楼远一把将他抱起离开雅间,像个绑人的土匪,强硬又蛮横。
“楼远!你放我下来!”
慕笙清越来越慌,使劲挣扎但又不敢触碰楼远,手心死死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