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大哥。”
慕笙清携楼远、陆逢秋出府时,纪寥已在楼府门口徘徊许久。
纪寥看见他,上前道:“清弟,楼远那狗贼可有伤你?”
楼远刚要骂人,慕笙清一拦,问道:“纪大哥,你的胡子呢?”
刚刚离得远,没看清,近距离一瞧,剃了胡子的纪寥倒是个俊秀的少年郎。
纪寥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这个嘛……回家时母亲没认出来我,府中下人拿着扫帚赶了我半里地才发现是我,我就去把胡子剃了。”
陆逢秋掩着唇“噗嗤”笑起来,落在纪寥耳里就是在嘲笑他,他刚要发作,瞅见笑的人是陆逢秋,恼羞成怒:“是你!”
“你个黑心肝的,还我一贯钱。”
陆逢秋笑吟吟道:“纪公子,你情我愿的事,你怎么能骂人呢?”
纪寥怒气冲冲:“若不是你骗人,我怎会赔钱又赔人。”
慕笙清问陆逢秋:“非晚认识纪大哥?”
陆逢秋点头:“一年前我去鄢都周围城镇巡查家中商铺,途中遇见盗匪,原是当诱饵替遥槿引出这些人,哪知碰上纪公子及一众武林盟的弟子。”
“他见我眼盲可怜,给我了一贯钱以作安抚。”
“我瞧他着实有趣,便坑了他们一把,帮遥槿解决了匪患,又得了钱,一举两得。”
“虽说此举有些不道德,但后来我也请医师救治受伤的弟子。”
“可偏偏纪公子抓着小生不放,令小生忧心。”他似作哀凄道。
楼远默不作声隔开慕笙清和陆逢秋,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你忧心个鬼,分明乐在其中,万不能让你带坏我家阿清。
纪寥气得直哼哼:“我不与你这伤残之人斤斤计较。”
陆逢秋笑容谈了,“伤残之人”四个字着实戳心灌髓。
纪寥自觉莽撞,看了眼陆逢秋,拧巴着脸向他告罪:“陆公子,对不住,是我失言。”
陆逢秋神情不明,转头对楼远和慕笙清颔首,抓着盲杖拂袖而去。
慕笙清用眼神询问楼远,楼远向他摇头,附耳低语:“非晚自小要强,此番与纪寥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慕笙清叹口气,上前对纪寥说:“纪大哥日后好好与非晚赔礼,莫要怄气。”
“在下已答应楼……”他本想说“楼大人”,瞥见楼远不满的神色,改口:“在下已答应遥槿暂住楼府,每日未时在下会去客栈为江公子施针。”
“待纪大哥及冠,在下会前去祝贺。”
纪寥紧张地问他:“可是楼远狗贼胁迫你?”
楼远没好气怼他:“骂谁狗贼呢?!”
慕笙清打圆场:“遥槿没胁迫在下,我与他相识的,遥槿很好,纪大哥不必担忧。”
楼远满面春风,阿清说我很好,老子这么优秀阿清怎会不喜欢!
纪寥狐疑地瞅了瞅他俩,见慕笙清没有不情愿的意思,放下心来,但还是警告楼远:“楼大人,纵然你是锦衣卫,我纪家也是不怕的,清弟是我好友,如果你敢欺负他……”
楼远直接打断:“必不可能!”
“最好是这样。”纪寥恶狠狠放完话,冲两人拱手作别:“告辞。”
“阿清快别看他了,咱们去看看你的屋子。”
楼远强行夺回慕笙清目送纪寥离开的视线,拉着人往内院走。
“阿暖呢?”慕笙清问,小丫头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楼远说:“府中都是男人,我让墨泫送她去奚芜绮那了,有女眷照顾她方便些。”
慕笙清没想到这一层,顿觉楼远贴心备至,他边走边说:“多谢。”
楼府仆从不多,人员分布简单,府中陈设质朴,由此可见,楼远并不是一个奢靡淫逸、花天酒地之人。
这样的人,怎会有那么多的负面传言?是怕皇帝忌惮吗?
似乎事实并非这般,东云陛下好像很宠他,难不成是捧杀?
慕笙清跟楼远走了一路,思绪就转了一路,到达东厢房时,他还没完全回神。
“进去看看?”楼远说。
慕笙清推门,清一色的竹纹桌椅最先闯入眼帘,窗前放了架古琴,香案处摆了个小香炉,凝香袅袅,很是别致。
紧接着檀木屏风隔开里间,笔墨纸砚、丹青书画一应俱全,还有一架子不知从何处搜罗来的医书。
窗柩旁放了个花瓶,里面插着几只盛开的杏花。
就连床榻也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制成,床侧的衣柜、书柜等材质考究,愣是让慕笙清看出了奢华之意。
“你……”他抬眼看着楼远,满脸讶异,抿唇思考说些什么。
楼远却以为他不满意,紧张地问:“可是觉得不好,你说哪处不好,我着人换。”
“不,很好。”慕笙清顿了下,说:“遥槿,带我去看看你的屋子。”
他想看看楼远的屋子是不是也是如此,还是说,整座楼府只有这间屋子是这样的。
楼远含糊其辞:“不用了吧,我的屋子没啥好看的。”
他一大老爷们,在哪不是睡,以往都是直接宿在书房,他的屋子甚至都没去睡过几趟,冰冷冷的没一点人气。
慕笙清见他一脸心虚就知自己猜中了,他不太明白楼远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心思来布置一间屋子,就为了给他住。
若是为了报当初救命的恩情,其实大可不必。
毕竟楼远也帮过他,帮他抵抗刺客,帮他收敛杨信年的尸骨等事情都足以偿还救命之恩。
“遥槿,随意找间客房给我住吧。”
“为何?你不喜欢这里?”
“没有,很喜欢,只是作为客人住这里不合适。”
楼远拧眉:“既然喜欢就住下,管它合不合适的。”
“我说合适就合适。”
慕笙清劝他:“你是主人,我是客人,哪有客人住得比主人还好的道理,这不是反宾为主吗?”
楼远不以为意:“我乐意你反宾为主。”
慕笙清还想再劝,楼远挑眉笑道:“如果阿清实在过意不去,让我晚上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他的言语太过荒唐,慕笙清今日被他调戏撩拨多次也难免心绪不稳,更遑论他又说些痞里痞气的浑话来。
“你怎么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慕笙清凤眸微敛,不仅脸热,细看耳根也是通红的。
楼远瞧着稀奇,大胆地伸手去碰慕笙清的脸。
还没碰到,慕笙清就截住了他的手,他害羞也只是一瞬,迅速冷静下来后决定问清楚。
“遥槿。”慕笙清唤了他一声,神情严肃:“纪大哥救我是为了想让我救他师弟,你让我救非晚是因为他是你兄弟,这些个人情事理我都明白。”
“那么你呢,我救过你,你也帮过我,已然互不相欠。”
“现在此番作为,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一个将死之人,没啥好图谋的,楼远对他这么好究竟是图什么?
楼远被他问得心头窝火,这算什么?
他好心好意置办东西还有错了?
接受他的好意就这么困难,但凡多欠一分都是罪过是吗?
“你问我想要什么?”楼远桃花眼火气冲天,语气森冷,他捏住慕笙清的下巴,压迫感直面而来。
“我想要你!”
慕笙清凤眸蓦然睁大,流露出诧异和震惊,没了平日里的清冷自持,多了几分温柔和稚气。
“你说什么?”
楼远理智回笼,有些后悔,他本不想这么早将心意说出来,也不想让慕笙清厌恶他,是他冲动了。
道歉的话含在嘴里准备说,慕笙清唇角勾起笑容,“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楼远骤然慌张,急着解释:“不是不是……”
可他又不知怎样解释,如对方所言,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慕笙清的语气变得温和:“遥槿,不要对我产生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