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好门回身时,被她放在长案上的木匣子进入视线。这是池老头的遗物,里面一本内容残缺不全的端公札记和一枚核桃挂件。
所谓端公,风水堪舆、卜卦做斋、禳灾驱邪、祈福祭祀者也。
池老头,那是洪江十里八乡有名的端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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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宅主人寝房内,贾夫人心事重重,“真要这么做吗?”
“事到如今哪管得了其他!”
听到男人的话,贾夫人仍旧心有顾虑,“若是她家人真的找来了怎么办?”
“只要能度过此劫,就算她家人找来又如何,荀慎跟我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他还能不管?”
贾夫人听到这里只得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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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噔、噔” 。
一阵光脚在木地板上奔跑的声音把睡得并不安稳的池岁安吵醒。
“哪来的小孩这么讨嫌。”她嘀咕完后睁眼发觉屋里一片漆黑,像往常一样去摸枕边的手机,摸到木匣子才想起身在何处。
池岁安顿了几秒后将被子一拉盖住头顶,天没亮装睡应该不算失礼。
快要再度睡着时,又是一阵“噔、噔、噔”的奔跑声,每一下都像踩在她鼓膜上,直到床尾那端的窗下才停住。
这样都还不消停,小孩砸吧嘴的声音又从外面传进来,“真好吃,这是阿娘给我留的麻油鸡腿。”
“阿兄给我留了芝麻饼。”
“阿耶给我留的羊羹太美味了。”
巧了不是,她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胃都饿得泛酸水了。
听着连续不断的叫唤,池岁安逐渐暴躁,忍无可忍后将被子掀开一跟头坐起来,凭借昨晚的记忆摸黑往外间走去。
“啊,好饱啊,吃不下了。嗯哼哼……”炫耀的小孩甚至哼起了小调。
“哗!”房门被大力拉开,门环当啷作响,池岁安一只脚踏在门外木地板上,“哪来的小孩……”结果话没说完她便愣在了原地。
门外只一片浓郁的黑色,除了她自己的声息,哪有什么小孩?鸡皮疙瘩带起的酸麻瞬时往小腿和后脑勺涌去。
“嘻嘻。”孩童的笑声清晰地从她脚底的木地板下传来。
池岁安下意识往地上看去,可孩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右耳边,轻轻的气音带动鬓角的发丝,像在说什么小秘密。
“大姐姐,你踩到我的脚了。”
池岁安浑身一激灵,脑中轰地炸开:撞邪了!
她一边怪自己真是饿昏头了,一边反应过来贾夫人说的家中不太平,晚上别出门是什么意思。
现在关门还来不来得及?
“嘻嘻嘻嘻。”孩童的笑声带着恶作剧得逞的满足感从四面八方涌来,最后汇集在她耳畔变成尖锐啸叫刺痛耳膜。
池岁安双手不由自主地按住耳朵,这回还没等她吃痛倒地,一阵诡异的声音就从屋里传了出来,“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声音不算特别大却让人无法忽视。
邪祟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池岁安正疑心是它弄出的动静却听到它疑惑:“屋里是什么东西?”
她赶紧往旁边挪了两步,你进去看看?
人类趋吉避凶的本能告诉池岁安,屋里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不,连邪祟都感受到了屋里散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一双灰白色孩童的光脚稍稍往后退了一些。
就在这时屋内传出阴恻恻的男声:“这世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小小戾生也敢来我门前撒野!姓池的,你连这种低等邪祟都解决不了,不如自挂房梁吧。”
池岁安惊得半边脑袋发麻,那东西不仅知道邪祟的来历,还知道她的底细,简直是邪上加邪!
她这厢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那叫戾生的邪祟却被激出了火,“好大的口气!”
屋里的东西口气更加狂傲:“不服?尽管进来。”
池岁安默默低头缩紧肩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打起来、打起来。
“咚、咚”,那邪祟眼看就要踏进房内,池岁安却听到它一声冷哼:“不敢露头的鼠辈,进了小爷的灵域,任你天大的本事都休想出去,凡人成白骨,妖邪变粪土。今日暂且放你一马。”
话一说完,池岁安视线里那双灰白孩童光脚随即消失不见,四周又恢复一片浓黑,连安静都在这一刻达到最高品质。
池岁安满是失望,事情果然不会按人的预期发展。
“姓池的,不进来在门口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