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将阑此刻并不好受,生魂硬生生地挨了一下子,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在他理清楚池淮要做什么之后,在心里骂了自己几百遍。
还真让从昶说准了,池淮在骗他。
池淮不光在骗他,也在骗阿池。
【池淮,收手吧,业果报应,阿池要是真的杀了这么多生魂,别说转世了,他是真的要魂飞魄散】
“对啊,杀了这么多生魂,他便再也做不成阿池了。”
池淮在被绑上祭坛十字架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台子下面游荡着的散魂们,其面容与当年那群人一一对应,他忍不住嗤笑出声,在所有散魂的面前放声大笑。
清隽的脸上是前所未见的癫狂,“八十年,我等这一天等了八十年!哈哈哈哈哈。”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里唯一的生魂是你,要被献祭的也是你,只要他们杀了你,他们就再无转世的可能,该魂飞魄散地是他们,为什么是我的阿池!”
“不过你别怕,你看不见的黄泉路,我池淮会陪着你走。”
【那还是你自己走吧。】殷将阑尝试着脱离池淮的掌控,敢情儿闹了半天,池淮是要献祭他啊,传错话了,得重新传一遍。
池淮没再理会殷将阑,他等着这群散魂扑上来将殷将阑的生魂与自己一并撕碎,等到那时候,他再将阿池放出来,让阿池杀了这些人,这样阿池也不算是恶意杀害生魂,他还可以走八十年前没走成的轮回路。
当初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听信了那人的话,他与阿池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鬼不鬼,人不人。
一道不算锐利的视线落在祭坛池淮的身上,转瞬即逝。
本来在低着头的池淮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头朝视线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一个着青衣的男子离去的背影,池淮的面色狰狞起来,“白无常。”
小人坐在从昶头顶上,那是一个鬼除了心口之外鬼气最浓郁的地方,从昶按照小人指着的方向飞速前进着,小人接收到殷将阑的指示,连忙伸手拽了下从昶的头发,急切地说道:“从昶,池淮的目的是为了让那群伤害过他们的转世生魂杀了我,以绝他们的轮回路。我现在已经在祭坛上了。”
从昶:“知道了。”
小人还想说什么,从昶一个加速,猛烈的推背感让他不得不抓紧从昶脑袋上的头发。
在等待从昶来的时候,殷将阑也没闲着,开始跟池淮聊起天来,他刚刚可是听到池淮喊了白无常。
【诶,看在我这么配合你的份儿上,不打算让我死个明白?】
池淮沉默。
祭坛下的散魂蠢蠢欲动,他们等待那位大人说的时机,日晷的影子显示着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仪式即可开始。
【好,你不说,我继续问,池淮,你真的觉得这样的结束是阿池想要的吗?】
【如果你的故事没有骗我,你八十年前已经抛弃过一次阿池,这次你还想故技重施,再抛弃他一次吗?】
“闭嘴!你根本就不懂,我有多爱他,我比爱我自己还要爱他。”
【真的吗?】殷将阑没从这个故事里感受到爱,爱是一个自述者最苍白的底色,如果仅仅是爱,远不到殷将阑愿意帮助池淮的程度。
殷将阑突然失去了去质问池淮的兴趣,他将自己的意识缩在角落里,面对无尽的黑暗,心里竟生出了几分久违的怅然。
“你是理解我的,要不然你不会把生魂交给我。而且,你真的不想死吗?殷将阑。”
【别蛊惑我,这招对我没用】
“我很羡慕你跟你的鬼,当初我就是听信了他的话,将我这缕生魂剥离,以为等到阿池死后,我们也可以成为那样的搭档,可是他骗了我,现在他还要害死阿池,我怎么能容忍呢?”
殷将阑将这个“他”与白无常暂且画上等号,不过他没着急告诉从昶,他可不认为从昶一个刚死的鬼能对白无常这种在地府几千年的打工老鬼做出什么硬钢的举动来。
更何况,人间都已经这么肮脏。
地府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找净土,还不如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
时间到,祭坛下的散魂似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窝蜂地爬上祭坛将殷将阑的生魂牢牢困在其中,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魂被咬住的疼痛,也能感受到脸皮上的池淮在脱落。
痒,每一处都是痒的,痒得殷将阑恨不得挠烂自己的生魂。
疼,只有一处是疼的,那疼来自于心口,沉浸于殷将阑生魂味道的散魂并未看见殷将阑心口散发出一缕鬼气。
等散魂们反应过来时,那丝丝缕缕的鬼气已经将他们彻底包围。
“啊!”
散魂们尖叫着四散逃离却被鬼气蔓延出的如丝线般的触手缠绕住脖子,没等殷将阑看清楚,一夕之间,全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