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了孩子可不行,他手忙脚乱,把阿亮硬压到怀里按住,但孩子还在挣扎。
吴屿只能拿出杀手锏:“再闹,就请阿桂婶给你打针。”
阿桂婶是寨里卫生室的老护士了,孩子们疫苗都是她打的。她脸上有块儿疤,寨里小孩都怕她。
阿亮真哭了,哇地一声哭得凄凄惨惨。
得,这叫什么事,吴屿一脑门子官司,只能抱着孩子往回走,能怎么办呢,回去哄吧。
唉,早知道不吓他了,他现在心里也挺难受。
瞻山堂的院门大敞着,有几个客人同情地看着他。吴屿不以为意,照常点头打招呼。
幸好,向真不在,她上午应该在绣坊。
的确是,早晨,向真吃了两块饼干当早饭,就去绣坊了,不过今天短裤工艺书进展超级顺利,她回民宿时,才不过10点半。
她当然不在瞻山堂那群看热闹的人堆里,而是在吴屿身后。
她走到巷口附近时,远远看到了吴屿追着一个小孩出来,一把捞起了那个小胖墩。
于是就悄悄在巷口观看,孩子在挣扎,吴漾出来了,孩子哭了,哦,是假哭,哎,最后真哭了。
他们往回走了,向真快跑几步追上——“漾姐,等等我。”
然后成功看到了吴屿僵硬的表情,他脸边还溅了几滴药汁。
当然,回去第一件事,他又是赶紧洗澡换衣服。
等他出来时,吴漾把孩子送回隔壁了,还奉上小手枪做道歉礼物。
向真在院子里等他,开启嘲讽模式:“三十岁小朋友洗完药浴了?”
吴屿早调整好心态了,不急不躁:“纠正一下,三十二岁,一岁也不能乱算,是吧,九九后?”
一点亏都不肯吃,这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向真忍不住开个职业炮:“学金融的人就是严谨哦。”
吴屿看她一眼:“这是幼儿园数学。”
真是噎死人不偿命。
中午向真留在家里吃饭,阿奶回家见她来了,不停张罗给她夹菜。
还是吴屿解救了她:“阿奶,少夹点,她都吃不下了。”
下午,吴屿和向真一起去绣坊,他们安排了一场培训,请美池老师给一部分绣娘讲解工艺书要求。
果然有个嬢嬢对此不耐烦,嫌她们管得比海都宽。
向真当场变脸,对着吴屿拍桌瞪眼,表示如果他们的绣娘这么不规范,她马上撤单不做,广州的工厂遍地都是,吴屿还得赔她违约金。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条红色真丝衬衫裙,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成功让众人都不敢说话。
傍晚,吴屿开车送她去高铁站。向真在副驾乐个不停,不敢相信自己那么差的演技都能唬到人。
吴屿揭开谜底,他今天找的人也精心挑选过,真正的“刺头”可不敢请来。
他选的主要是踏实肯干的绣娘,今天出头那个,也是个色厉内荏的“窝里横”,正适合向真发挥。
当然,还有两位爱添油加醋传小话的。等今天的事传出去了,他再让美池老师去给“刺头”们上上弦。
向真听完这个,先是大笑一场,又有点同情他。
“你说,你一好好的投行精英,之前做的都是上市的大项目,现在为了这么点小事,还得搞个‘宫心计’,我都替你掬一捧泪。”
吴屿沉默了一瞬。
实话说,他也憋屈,也不习惯。阿奶老说他和阿爸不一样。对,他们不一样。
他习惯的,是标准流程、是规范管理、是专业态度。
但是既然回来了,就得拿出个回来的样子,该忍的,只能忍。
他只能自嘲:“你就当我烹小鲜如治大公司吧。”
向真话一出口,其实就有几分后悔。
和吴屿相处下来,她其实已经发现了,吴屿虽然平和,但不是那种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
他心气其实挺高的,能忍下这些,怎么可能不难受。
但他自己还能自嘲,她也就只能继续装傻:“你这心态不错呀。”
吴屿也不过一瞬低落,他也没那么脆弱,甚至可以笑着调侃回去:“我只是心态不错?”
真是,白替他难受这几秒。向真怼回去:“金融男都是自大狂!”
他笑了:“我能不能也申请个职业梗雷区啊?”
她蛮横地表示:“我就是喜欢雷区蹦迪。过两天,全寨人都知道我脾气不好,对你发飙了,我不得把这件事做实?”
她可是为了他的标准化管理牺牲了自己在寨里的名声,难道不应该有点特权吗?
吴屿突然意识到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对不起,这个是我考虑不周。”
向真惊讶地看他:“吴屿,你脑子真出问题了?我是在乎这种虚名的人吗?”
吴屿又沉默了一会:“不是你在不在乎的问题。”
为着他这句话,向真心里又酸又暖。她觉得,即使他继续在微信列表里躺尸,她也认了。
当然,后来吴屿也没完全做躺尸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