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麟“呵”了一声，径直往文琮车子走，还是张远东喊他，“贝麟，你来和我们坐。”（不要打扰人家小两口）

贝麟道，“我今天不开车去，都是因为文琮盛情邀请我坐他的车。”

三民路、五权路、世界路、大同路四条干路的交汇处，是上海特别市政府大厦所在之处，整个建筑工程始于1929年，又在1932年初把“一二八运动”停工，后又因为诸多原因搁置了工程，到了1933年春，工程才又开始复建。今日上海市政府在大厦工地召开复工仪式，副市长亲自出席，邀请了政界、学术界和建筑圈子的多位贤达参与活动。仪式由上海市政府工程司主理人主持，先请上海副市长发言，而后是项目主设计师章大酉发言，发言致辞后还有剪彩环节。

文琮和婉凝站在观礼台上，想起1930年他们站在工地上，听章大酉拿着他的规划图纸，侃侃而谈，竟有些恍惚，谁能想到，国民政府极为支持的“大上海计划”在执行上竟是如此的艰难。

剪彩后的交流会上，BenjaminChen、陈深、赵雋等建筑师协会成员与文琮一起向章大酉敬酒祝贺，章大酉虽过了不惑之年，却仍旧意气风发，鼓励协会成员们不要对时局失望，也不要因为没有机会而放弃。Benjamin和赵雋此时都已把主业放在高校教书育人上，1932年，时局动荡，许多原计划开工的项目最终夭折，上海建筑业仅剩的资本又大多流入了外籍建筑设计师的口袋里。章大酉项目的再次启动对于这些建筑师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信号。

章大酉依旧是勉励众人，“Benjamin和赵雋都培养了一代学生，这些学生都是我们国人建筑事业的后备力量，这是有功德的事。陈深做的几个商业大楼很是气派，又单独做了事务所，未来定会越来越好。文琮老弟是后起之秀，纪念塔这样的代表性建筑依然是南京的新地标，COZY公寓也让人眼前一亮。努力干，以后会更好。”

章大酉又把几个小老弟介绍给副市长，请他有机会时多多照顾国人建筑师，他们会创作更适合国土风情的建筑。

大上海计划活动在全国范围内影响重大，连吴大卫夫妇都专程从天津赶来祝贺，吴太太在上海少有朋友，整个活动中都是婉凝陪着说话并引见几位官家太太、沪上名媛。

吴太太此行停留半个月，吴先生多为着去英法工厂考察，而吴太太则想请婉凝陪她逛一些名胜和活动好去处。

“我在《玲珑》上看到好多好玩的地方，我想这些天好好去逛逛。”

白相一向不是婉凝擅长之事，她想若是文钰在家这事情很容易解决，这下她有些为难了，面子上还是应承下来，回去与文琮一商量，还是让贝麟给派一个熟路的司机带着她们，贝麟又提前给普及了每个去处的有趣所在，又提前给店里安排好，才让婉凝带吴太太“游遍上海”之行顺利进行。

吴大卫曾在1931年频繁来往上海天津之间，主要料理煤矿出口贸易方面的商务谈判工作，所以其夫妇此行与其说考察，不如说是专门继续请文琮出山为他设计工厂。

至于为什么吴大卫如此“偏爱”文琮，文琮和贝麟也私下多次分析过：其一，吴大卫不想与外国人合作；其二，吴大卫看出工厂建筑和一般商用建筑、住宅建筑有极大的不同，所遵循的原理不同，设计者也需要“术业有专攻”，现今有执业资格的建筑师多为美术、设计出身，缺乏工业基础，没有对工业的基本理解，很难设计出符合工业规范的建筑；其三，文琮初出茅庐，根基不深，偏重设计，不专营造，不会在营造上藏着太多猫腻，克扣营造经费，在设计上也比较容易考虑吴大卫；其四，吴大卫和文琮在德国时就相熟，还算是知根知底，吴大卫自然更容易信任他。

如此盘算，吴大卫这项工程，竟有些“非文琮莫属”的意味。

但启明的其他股东即为反对这个项目。

理由也简单明了：工业项目设计费低得可以忽略不计，营造明摆着不给启明赚不到钱，项目周期长没有收益。

贝麟却极为赞同文琮接下这个项目。

事务所内部两个派系的矛盾几乎一触即发，但家里还是先起了火。

写在后面：

很多读者私下问我，文琮和婉凝的婚事看起来很有眉目了，是不是很快结局了？后面不会又有变故吧？其实文琮和婉凝的关系是穿插在小说里的一条线，却不能算是主线。二人都是比较注重事业的人设，这里要展开的是1929年到1937年他们各自事业的变化和整个社会风情的变化，所以他们会相爱、结婚、生子、家长里短，但展现他们的事业、时局的变化的故事也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