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琮赶紧拿起眼前的小酒盅,微微起身,杯子下沿略低于姜阿爹的酒杯,碰杯道,“谢谢您二位对婉婉的照顾。”
“你别客气,婉儿本来就是我家的姑娘。”姜老爹摆摆手笑道。
姜婶婶则也开心地陪着喝了半杯黄酒。婷芳看着这一幕,想,怎么父母有种岳父母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模样?
文钰的事,真被婉凝言中;沈家俊从湖州叶家应酬回沪后,先回到自己家里换洗一番才准备到医院看望,沈母见文钰没跟着回来,还质问道,“侬老婆呐?怎么,回了上海,做回大小姐,嫌弃阿拉家破,不愿意回来啦?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你不在的时候,她都不来看我的!哪有这样的儿媳妇哟。”
家俊一身疲惫,不想母亲闹腾,只淡淡道,“名哲生病住院了,她在医院呢。”知道沈名哲生病住院,沈母登时坐不住了,虽然常是由着文钰带着沈名哲,却好歹是沈家的乖孙,生病之事却没第一时间告诉她?!!
沈家俊并没什么精力和自己姆妈扭着干,想着好歹多个人多双手,照应些总归是好,便带着母亲一道来到医院,正好撞见黎安东端着粥,劝文钰吃晚饭。
“乖,就吃一些。”安东柔声着,仿佛声调稍微高一度,都会惹文钰更心烦,“你若是再不吃,哥哥要喂你了。”
“哎哟喂,狗男女真是心急火燎,儿子还在里头躺着,便在外头打情骂俏。”沈家姆妈捏着腔调,叉着腰,边走边道。
黎安东却好似没听到沈家姆妈的话,还在专心致志地要她吃晚饭。
沈家俊这时也在气头上,他虽不像他姆妈在人前发作,却也不制止沈家姆妈,并气冲冲地走到安东和文钰面前,抢安东手中的碗,“真是让黎家公子费心了。”
安东自然不会由着家俊抢,握着碗,还在对文钰说道,“钰儿好歹吃一口罢。”
家俊这时道,“我的太太,还轮不到异姓的大舅哥关心。”
沈家姆妈这时不嫌事大地道,“大家都快来看啊,堂堂进出口贸易大户刘家的四小姐,趁着老公不在家,儿子生病,公然在这里偷男人,偷男人!一口一个哥哥妹妹,当别人都是傻子呀!”
圣玛利亚是家英籍商人投资的天主教堂私立医院,医生、护士绝不会公然围观患者家的丑事,却有些八卦心重的富贵人家的病患和家属,不自觉地走到沈名哲病房外,“欣赏”好戏。还有人小声议论,“这是哪家的疯婆子?黎家和刘家本就是世交,黎家四少爷跟刘家四小姐从小就是异姓兄妹罢?”还有些不知沪上旧事的新贵道,“儿子生病,不让自家婆母、丈夫来帮忙,却找外人,就算是有什么兄妹之情也着实过份。”
沈家姆妈还在叫嚣,“都来评评理,当初我儿子娶刘家四小姐回来,我以为是多大的大家闺秀?谁承想,竟是个未婚先孕、婚内勾三搭四,总是不回家的水性杨花哦!”
文钰便沉默寡言着,泪花直往自己手背上掉。
安东被沈家姆妈惹急了,转身揪着沈家俊的领口,准备上去就是一拳。
刘太太这时在病房门口道,“都闭嘴!谁吵到我孙子,我让谁好看!”
那些围观着知道刘家不是吃素的,赶紧悻悻地散去,沈家姆妈虽然故意犯浑,却极怕刘太太地闭了嘴。
黎安东见刘太太来主持公道,便收了手,把沈家俊推得一米多远,又走到刘太太身前,恭恭敬敬地向长辈行礼。
沈家俊知道他家也并不在理,只是懦懦地道,“妈,您来了。”
刘太太先对安东道,“安东,这几日辛苦你们兄妹轮着来照顾你四妹,等忙过这段,我带他们亲自到黎府上向你母亲道谢。今日事情多,你先回去罢。”
黎安东点点头,又颇心疼地看看文钰,再往外头走。
刘太太这时又走到文钰面前,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文钰则捏着自己的手提包,径直地也往外头走。
她曾是何等骄傲的大小姐,怎么会经历今时今日这一通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