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农历三月,江南的雨也如约而至,婉凝倚在欧式长椅上听着雨声,手里还握着一本西洋画集。
自从进入同济大学读书,她涉猎的书籍也比往日更广泛些,西洋画集、翻译后的西洋小说、诗集,也读些浅显的英文原版小说。
近日春雨连绵,从南京回来后,她除了往学校上课之外,极少外出交际;雨中凝思,倒有春闺心事之感。
文琮从外面回来,把车子停在车房,又取道花园进门,抬头收伞时正看到窗边的婉凝,先前清瘦的脸颊更有圆润之态,凝神之处,眼中更有落落风情。
从南京回来已有半月有余,他和她却只在每周的家庭晚餐时同桌吃饭而已。
今晚又是阖家晚餐之日,文琦从西北归来,静怡也带着孩子从陈墓回沪,因着婉凝和文琮南京行的调剂,刘太太与文钰的关系缓和大半;一家子终于又恢复了和和美美。
近日更是有喜事两桩。一是老二文璟夫妇正从美利坚回沪长居一段;二是,文琮即将开办自己的建筑事务所。
刘父对这个一向“擅自作主”、主意极大的小儿子少有夸赞,“老三这次做得不错。不过自立门户,也要自担风险;往后要更加勤勉,对雇主负责,对董事负责,更要对房子的使用者负责;建一座房子,供几代人使用,这笔生意,还是要看得远些。”
文琮比刚归国时沉稳不少,他认真听着父亲的教诲,略微点头。
“西北的茶叶生意,文琦处理得也很好;但西北一隅,民风、生意经都与上海极为不同,更要格外仔细。”
“好不容易全家聚会,侬只顾着教训孩子。”刘太太嗔怪道。
刘父笑笑,只听刘太太张罗。
“琮儿的事务所若定在这月26日开业,要好好筹划筹划;多请些亲戚朋友热闹热闹;琮儿自己的朋友也要请;还得有人帮着琮儿张罗周全才好。”
“倒是有婉凝妹妹呢。”静怡把咖啡杯放在茶几上,用手帕擦擦嘴角道,“我还想着,二弟二妹回来,在家里搞个party,可是安桐还小,我实在顾不上,不过想来三妹这几个月也涨了许多见识,也能帮助家里操持要事。”
“婉凝她。。。”文琮刚想替她婉拒,刘太太又道,“倒是呢。”
“我看我哥哥诊所上月做的义诊活动很是成功,一问才知也是婉凝帮着操办,外姓的活动都能办得尽心尽力,家里的事自是不会差的。”静怡勾勾地瞅着婉凝,盈盈笑道。
哦,她还帮着赵景然操持事情,这倒是很意外。
于是文琮先帮她应下了,“也好。”
婉凝不好回绝,只是微微点头,倒是刘父道,“需要帮忙之处便找你大哥、三哥商量;你们这次都得尽心,配合婉儿把活动做好。”
文琦想,母亲此举实在有些严苛。
于是回房前还叫住文琮、婉凝小声道,“婉妹有任何需要帮忙之处,尽管找我便是;你大嫂怕是指不上了,如今锦儿的身子已大好,不过也是闲在家里,你若愿意,也可让她帮忙。”
婉凝点头答谢,“先谢谢大哥。”
静怡却赶上前,挽了文琦的手臂,道,“侬别瞎耽误三弟三弟妹光阴,小夫妻要花前月下呢。侬刚从西北回来,也不想哦呀。”
文琦只好与静怡先回她的房。他们房间原本就是套间,文琦的书房里也有张榻,以前吵架,文琦睡在榻上,亦是家常便饭;但锦里到了刘府,文琦也常住在别院,锦里生产后更是如此;算上他去西北的这些日子,倒有几月未进她房了。
房间布置一改往日的欧式华美风格,变得雅致清淡许多;中西合璧风格的布置显示出她自成一格的审美态度;她靠在沙发上,身上还披着他从西北带回来的毛皮毯子,她的手滑过毯子上柔顺的皮毛,道,“这几日下雨,身上寒的很,多亏你带回来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