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欣赏地对他笑道,“三哥请里面坐。”
文琮还有些愣在原地,他心里还有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三哥还愣在那儿干嘛?快来坐呀。”文钰看文琮傻愣着,便走过去拉着他坐下,“三哥是因为太想婉凝姐姐了么?见到真人竟不知道怎么自处了。”
“三哥来有什么事么?”婉凝给文琮倒了杯茶,又让婷芳去再泡一壶。
“没什么大事,在外面时给你买了这个,给你送来。”文琮也拿了一个极漂亮的纸袋子给婉凝。婉凝还没来得及去接,就被文钰抢了去,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条月白色的真丝围巾,围巾上还绣着两朵百合花,是欧洲的针法,精致又洋气。
文钰细瞅了瞅,不无遗憾道,“还以为上面会绣着玫瑰,竟然只是百合!”
文琮瞟了她一眼,又对婉凝说道,“记得你爱清淡的颜色,也不知你会不会喜欢,可想着得给你带些礼物,就到百货公司买了这个。”
“喜欢喜欢。”婉凝连连笑道,“三哥有心了。”
“哥哥应该再带些朱古力送给婉凝姐姐,人家都说朱古力是象征爱情么,哥哥送姐姐,最相配了!”
“这个已经很好了,我很喜欢。”婉凝低头笑着说,半掩着欢喜,也不去看文琮。
文琮看到她这个样子,心情更有些复杂,对文钰说道,“我有话要跟婉凝说,你先去玩吧。”
文钰以为哥哥要跟婉凝共诉前情,识趣道,“我去陪阿奶说说话,婉凝姐姐,你这花鸟画完,也送我一幅吧,让我拿回去在同学面前显摆显摆!”
“知道啦,你快去吧。”婉凝笑嘻嘻地对她讲。
文钰也不想打扰他们俩,一溜烟跑出门去。
过了两秒文琮才一本正经地对婉凝说道,“婉凝,我想跟你说说关于我们的事。”
文琮开门见山,让婉凝很不知所措,只低着头听着他说。
“昨晚阿奶和母亲都找过我。”文琮又喝了半杯水道,“她们希望把我和你的婚事提上日程。”
婉凝的脸颊瞬时燥热起来,掩饰着心里的欣喜,由着文琮继续讲。
“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婉凝惊奇地抬起头,正迎上他认真瞧着她的眼神,明亮的眼眸可以照出她的样子,却看不出对她的疼惜。
“我有什么意思,全凭老太太和我爹做主吧。”
“你难道自己没有什么想法么?”文琮有些急切地追问道,“这是你自己的婚事,关系到你半辈子的幸福,你真的不想问问自己是不是愿意么?”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婉凝笃定道,“再说,你与我的。。。婚事。。。是老太爷和我爷爷那辈子就定下的,还管什么自己愿意不愿意的。”
“你就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么?”文琮有些不甘心,焦急道。
“那哥哥是有什么想法呢?”婉凝突然意识到文琮的来意,将话头抛给他,看他到底有多绝情。
文琮也没料到婉凝这么快把话头抛给自己,微微咽下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我在外头这些年,接受的都是新式教育,相信的是“民主”和“科学”。民主就是说,民众要有自主选择的权利,说到婚姻上就是恋爱自由、夫妻平等。”
婉凝早耳闻过“德先生”和“赛先生”的大名,可没想过这也可以用来阐释恋爱婚姻。只顾认真地看着文琮说话,并不回话。
“所以说放到女子身上也是一样,在民国,女子不缠足、也要上学堂、上大学,甚至像lily一样可以出国读书,女子也可以出去工作,所以女子也有选择婚姻的权利,不应该再任人摆布了。”文琮越说越激动,像平时在学校上演讲课一样,“在上海,已经有很多女子中学毕业、大学毕业进入公司上班,女子的日子可以像男子一样,不止是围着锅台过一生了。所以,妹妹该也去外面看看。”
“所以哥哥出了国、留了学,便嫌弃我没有见识了么?”婉凝只听出文琮大大崇拜新世界的意思,心里很委屈道。
“不,不。我自然不会嫌弃你的。”文琮不知婉凝怎么会这样理解,看到她快哭的样子也没了主意。
“那是觉得江小姐留过洋,作风时髦,所以比我更好?”婉凝急得快哭了,很渴求文琮给她答案。
文琮看着晶莹的泪水在婉凝汪汪的眼睛里打转,更加失魂落魄,小声安慰道,“也不是。”
“那又是因为什么?哥哥怎么就突然嫌弃我了?”到底还是把心底的话一股脑问出来,虽然还止不住地掉眼泪,但婉凝觉得自己这样直截了当地问出个所以然来,肯定是比闷在心里瞎猜忌得好。
文琮叹口气,幽幽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并不是嫌弃你,只是觉得我们没有感情,不该由着父母的命令,草率地结婚。”
婉凝哽咽地看着他,由他继续说道,“你先镇静下。坦白说,小时候,我带你和文钰出去玩,总觉得你是大妹妹,文钰是小妹妹。后来我上外面读书,见得也少了,每次阿奶信里提到你,也只觉得家里多了一个妹妹挂念着,感动是感动,可真做了恋人,却感觉怪怪的。”
文琮疑虑地看着婉凝的脸,知道这些话一定会伤害她,可若他不讲,只怕日后对她伤害更大,原没有爱情的两个人,贸然走进婚姻,会幸福么?
泪水终是滑过脸颊,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婉凝别过身,不想让文琮看到她伤心失望的样子,控制着声音,像往常一样平稳道,“那让我自己想一想,你先走吧。”
文琮到底有几分担心,也还没些话要说,但听到她下了逐客令,就乖乖听话回到自己房里去。
婉凝还有一句话僵在嘴边来不及问。是,那你对江小姐的感觉是恋爱的感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