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6月,何方翘楚正式结束了她的初中,也正是结束了她的16岁。
最近几个月生活地如此平静,不仅高年级那个女生不再找她的错处,班主任都对她宽容了些,除了郭洋洋之外,班级里其他女生也愿意和她做朋友了。
来到南口中学,这是她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郭合野知道她中考邻近,变着花样给她带午饭。
住宿生一周都在学校,连学校大门都很难出去。
心疼孩子的大人,可能会带些盒饭来。
每次翘楚都是和郭洋洋装作漫不经心地走过栏杆外那片区域。
哎,妈妈不会来,姥姥不会来。
郭合野自己都找不顾不好自己。
而且,翘楚知道,郭合野惹了点麻烦。
那天她在学校门口没有找到他,于是就去他上班的地方寻他。
问了门口几个工人,听到是来找他,都笑而不语。
反而问他们是什么关系。
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们在前面歇脚,收银员在座位上休息,除了休息室的门紧闭着,她都找遍了,没有他的人。
哎?
后门开着。
她称着没人注意,留到后门。
未见其人,先听到他的低吼声。
“你最好弄死我,要不然,咱们就都别活!”
是郭合野的声音。
另一个轻柔、上了年纪的女人绕着弯:“咱可说清楚,我可什么都没做……”
话毕,翘楚背着书包小跑着出来。
只看到郭合野在后院把空的啤酒瓶收拾起来搬上车,那个一身绿色碎花的女人上身几乎靠在她身上,看到她的出现,那女人狡猾的微笑收起来,眯起眼睛,挑起一线。
“呦,你妹来了,弄完快点回家吧。”
后院就剩下两个人。
郭合野话少得很,却主动跟她解释:“今天有点忙。”
“哦。”
其实何方翘楚都知道,南口就这么大,谁出了点事儿,一传十,十传百。
最近就有一则传言说学校门口超市的老板娘和她的一个员工勾搭上了。
本来翘楚就有些担心,这下好了,坐实了。
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地做完工作,翘楚各自眼看着长高了,人也消瘦了。
无话到家,翘楚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妈妈?”
“方便说话吗?”
……
放假返校,郭合野把翘楚送到校门口,又买了份烤冷面给她。
“你……好好学习……”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其他的他也不会说。
“好。”
翘楚一双无暇的眼睛看着他,想说什么,郭合野却先避开视线。
“姥姥说你得多补补,以后中午我给你送饭。”
姥姥是这么说没错,可郭合野忙得很,“不用不用。”
没那么娇气。
郭洋洋也过得很好啊,再说都一点也挺好的。
本以为郭合野临时起意,没想到他每天都来。
“不忙吗?”
“不忙。”
然后两人各自吃着自己的饭,中间隔着一道铁栅栏,翘楚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比妈妈先来的,是妈妈的礼物,翘楚拜托他:“能不能帮我收个包裹?”
郭合野还没收过邮政的包裹,没人记挂他,他也没有远方的朋友。
于是他就站在超市门口,一直等着一个身穿深绿色衣服的男人。
直到下午,男人姗姗来迟。
“之前打电话是个女娃娃,啷个是你嘞?”
一棒子打死一个闷葫芦,郭合野沉默着签收,等待她的电话。
17:30.
她放学了。
学校里安装了电话机,每个学生办个电话卡,家长每月往里头充钱就行。
翘楚月月冲。
主要是方柿自己不在闺女身边,担心得很,每天要等着姑娘报个平安才吃得下饭。
五点半放学,翘楚第一个冲出教室。
17:05左右,方柿就能接到自己女儿的电话。
可这天却晚点了。
“喂?”
郭合野拿着她的快递回了出租屋,方方正正的屋子,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天,他今天什么也没做。
闲得很。
□□最近修改了工资规则,能者多劳,不干的一分没有。
他从天亮等到天黑,□□总说活儿都派完了。
她这是要把自己逼走。
于是这一天他给自己放了个假。
拿了包裹,去小河边走一走,看看云,听听风,又去南口中学的操场边看看。
他成了这里家长的一员。
翘首盼望着能看到自己姑娘一眼。
一旁的大爷有些纳闷:“小伙子,你姑娘也这么大了?”
看起来不像啊,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样子。
“没有,我妹在里面。”
原来这样。
大爷跟他说起这是哪个班,班长是谁,体育老师是谁,体委是谁。
“哎呀,那个黑心的老师啊,孩子跑了四五圈了!”
“对了,你妹妹哪个班的?”
他不知道。
她从来没说过,他也没问过。
但就是巧了,正好是翘楚那个班在跑圈。
她站在后面,郭合野一眼就看见了。
“也是这个班。”
大爷很高兴,“哎!我儿子也是!”
大爷看着四五十了,儿子才念初中,老来得子吧。
大爷远远一指:“体委,就是我儿子。”
体委……丫的,那不就是上次拿她辫子开玩笑的那个男生吗?
郭合野心生不悦,低气压瞬间表露。
今天她看起来有些不安,一直在东张西望,最后下课直接飞奔出去。
郭合野拿出二手电话,果然,一个座机号码打了过来。
他在回出租屋的时候接起来。
“喂?”
“哥?”
“嗯。”
“包裹呢,拿到了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