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邦邦邦──
大清早就有人拍门。
川婶儿把两米高的大门拍的簌簌掉灰,叉着水桶腰,染的焦黄的头发在晨风里飞舞。
“你个砍脑壳的给我爬出来!”大门框框两声,“谁给你的狗胆儿把我媳妇儿推倒!”
“还怀着娃儿嘞!”
“挨千刀的憨批!”
窗户紧闭。
王香川撒泼打滚,发誓要讨个说法。
“妈卖批!”
才七点!
翘楚一骨碌穿衣,咚咚咚,光着脚就要去开门。
“哎!”
孤傲半夜回来,这时候还恍惚着,“酸枣儿!”
大门敞开。
“你神经病啊!”
素着一张脸,眉毛都皱在一起,凶神恶煞怒喊:“你要死就死远点!”
王香川想骂人但是气质输了一节,这姑娘完全不像是做错事,比她还牛皮。
“你把我家媳妇儿打伤了,人在医院!”
“我家孙子还在肚子里头,你是什么居心!”
说着要上来抓她的衣领,翘楚一个抬脚就要踹,幸亏孤傲眼疾手快拦下,“川婶儿!人没事,孩子也没事,别担心了!”
“没多大的事儿!”
“咱们都快成亲家了,这点事儿算啥啊!”
亲家?
谁啊。
翘楚给他个眼神,孤傲没接收到。
“是啊,香川啊,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啥时候让芳芳上门相看相看!”
姥姥从院子里缓缓走来,皱纹在老太太身上都显得和蔼。
郭合野这个时候也过来了,平头素面,像个和尚。
他面色不善,单着一件秋衣就出来。
两个人人群中对视一眼,下一秒又四散错开。
“什么事儿?”
郭合野颇有当家的风范,站着就是台柱子,冷脸不耐烦,“不是都解决了。”
王香川看到他脸色才好,把拉过来,想要拉着他一起,被他躲开。
她脸色变了瞬间,又开始诉苦,“野子啊,昨天的事你仔细跟我说说,是不是这丫头欺负我媳妇儿了?”
依然是个雾霾天,站在外面鼻子都冻红了,更可况还光着脚。
孤傲放下了翘楚,那姑娘委屈又愤怒,不服气地瞪他。
小姑娘的怎么光着脚站在外面,会落下病根。
郭合野把自己的棉鞋脱下来,放在翘楚脚旁。
“穿上。”
不容置喙的语气。
“不穿。”
你谁啊,管得着我?
孤傲把她提起来踩在鞋子上,“听话。”
别扭一会儿,她也冻的慌。
王香川脸色变了又变,这狗东西已经站队了。
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什么意思!”
怒吼,发疯,这就是这里人的谈判方式。
说着,眼线都要飘出来,纹的眉毛已经掉的差不多,只留下了墨绿色。
“我家媳妇儿就只能挨打?!”
姥姥觉得冷了,郭合野让她回去呆着。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男人拧着眉,不悦道:“医药费我们出来,崔月每个月偷着菜拿回家我也忍了,可她做假账,你知道吗?”
王香川脸色一变。
“做假账,自己要进监狱的。”
一字一句,句句真实。
很明显,这个婆婆也知道。
“她说……”男人梗了一瞬,不知道该叫酸枣儿,还是翘楚,“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她拧着酸枣儿肚子打,你怎么不说?”
孤傲没在现场,郭合野可以看了全程,崔月先使阴招。
“她拧你肚子啦?”
孤傲伸手摸,翘楚“呵”地一声躲开。
没跑了。
“妈的贱货!”
被气成这样,孤傲也是头一回。
“你没打回去?”
翘楚瞥他一眼,摊手道:“我拧她耳朵了。”
哦。怪不得昨天她非说要检查耳朵。
理亏但气势足,王香川不走了。
“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赖着儿!”
能拿我怎么着。
郭合野看着她若有所思。
“开门。”
两扇大门打开,女人脚底用力,看起来要拼命。
郭合野一个拦腰扛着她出了门。
“啊!混蛋!”
“救命啊救命!”
两兄妹跟出去。
只看到郭合野光着脚把王香川放到了墙边堆的砖上。
他低头说了什么,那女人一声不吭。
翘楚给他拿了双鞋。
俯身,背后的虬扎般的肌肉弓起来,肩背宽阔,越往下越窄,最后收到裤腰里。
他偶尔省事,今天只扎了条带子做腰带。
内裤的边露出来。
黑色。
“嘶—”
翘楚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毛病,什么鬼的思春期。
两个人就这么默契地不再提及那天晚上的事,矛盾也一笔揭过。
只是郭合野发现了个事:自从那天之后,翘楚一直挨着他坐。
不论坐在哪里,她总会挨着自己坐。
他在这天的晚饭时候,再次验证了事实。
晚上姥姥也在,一家人在正屋里吃饭,四四方方的桌子,姥姥坐了主座,背后就是祖宗的牌位。
不知道怎么回事,年都过去自己么久了,还不送祖宗。
翘楚的姥爷叫方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