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那么到明天,十五天前的监控岂不是就要被清理了?
“您这等于说,我要是填不上这个表,我丢的东西就没人管了?”
小李耐心解释道:“当然不是这样,发现快递丢失的第一时间您过来,我们肯定给你调取监控。但是时间这么久了,确实得按流程来办了。如果您丢失的快递价值较大、损失较大,我们也建议您报警处理,希望您理解。”
江鹭一阵懊丧。
站在物业的角度,倒也不是不可理解。监控毕竟涉及那么多小区业主的隐私,没有第一时间找来要求调取的,大概率是快递价值不大,甚至有可能像她这样编个子虚乌有的理由出来,怀有其他企图的。出于安全考虑,用这样的流程过滤掉一些人无可厚非。
毕竟不是真的丢了快递,这理由也站不住脚,她只得作罢。
从物业出来,江鹭觉得不能再这样盲目自信,单打独斗下去了。靠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能查出什么来?也许什么都还没查到,第三封信都要塞进她家的门缝了。
晚上宋魁回来,照例是做了饭就要走,江鹭连忙喊住他:“……老宋。”
他好久不听她用这个称呼,都到门口了,脚步一顿,扭头望她:“喊我什么?”
不就喊了声老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江鹭嘀咕,没接茬,只说诉求:“你今天能不能吃了饭再回?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宋魁受宠若惊:“我巴不得呢,这还用问!”
老婆难得给了台阶下,他登时乐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刚换好的鞋和外套又脱了,麻溜地钻回厨房:“我去盛饭。”
一个多月来,这是夫妻俩难得坐在一起吃顿家常便饭的时刻。
好容易得来个表现机会,宋魁恨不得跟奴才伺候主子似的,察言观色、鞍前马后、卑躬屈膝。给她夹菜,帮她挑出不爱吃的姜丝、葱段。她手抬起来,他餐巾纸就递上去,她抬眼一寻,他就知道她口渴,忙给她端水。
江鹭被他搞得都不自在起来:“你消停一会儿,别跟个服务员似的好不好?”
“哎,服务员还是抬举我了。我是家仆,伺候你的。”
自轻自贱还挺得意似的,江鹭白他一眼:“不需要。好好吃饭!”
他才坐定,踏踏实实跟她一起动筷。
吃完饭,他要收拾碗筷拿去厨房洗,江鹭喊他别忙:“晚点再说,你不先问我有什么事?”
“噢,对,高兴糊涂了。”他坐回椅子里,“什么事?”
江鹭起身去了趟书房,从书桌抽屉中拿出那两封信,回到餐厅递给他,将收到信的时间、地点,包括她目前查到的、打听到的情况都巨细无遗地交代了一遍。
宋魁越听眉心锁得越紧,抽出信封中的字条和钥匙,先小心捏着钥匙的边缘对着光看了看——上面的指纹很乱,层层叠叠、模模糊糊,最初肯定是少不了寄信人的,但现在十有八九已被破坏了。江鹭没有这种物证痕迹的保护意识,在这么多次的拿放之中,原有的指纹应该已经基本上被擦除、抹去,只剩下她自己的了。
但这怪不得她。况且,即使能提取出来寄信人的指纹,恐怕也是残缺的、扭曲的,调查比对起来也很难有结果。
他又拿起纸条来,盯着上面的文字没有说话。
直到她说完了,等了他近半分钟,他才抬眸望她:“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那会儿正跟你怄气,怎么说?”
“这是大事,优先级就不能提高一点?”
“你平时那么忙,我也不想麻烦你,总想着尽量自己解决……”
“怎么解决?靠你自己‘调查’到现在,不还是没半点进展。家里有个现成的警察不用,瞎逞什么强?”
她给他一噎,无法反驳。
宋魁想起自己调回来当日李国纲一群人反映的问题,梧桐半岛这个项目到底牵涉了多少人、多少问题在里面?除了盛江、耿祈年,现在怎么又冒了个景洪波出来?
他语气有些沉:“景洪波和这个项目的关联还不明朗。寄给你信的人如果有景洪波牵涉其中的材料、证据,最正确的处理方式是找警方报案,或者将材料寄给纪检机关。而不是寄给你,寄给你有什么用?”
“信上不是写了,‘无法实名检举’。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和我妈当年遇到的情况一样,比如遭到过景洪波的人身威胁?他肯定也和我妈认识,或者至少有过交集,否则不会联系到我。”
宋魁望进她一泓秋水似的澄澄眼眸,心下又怜爱、又忍不住叹息。
是她太正直、太仁爱,眼里看不到恶意和黑暗,还是他见多了人性与罪恶,内心已经无法再寻觅良善?
不论如何,出于对她的保护,他还是提醒:“这只是你的猜测。就凭这么两片纸、一把不知用途的钥匙?如果需要我们的帮助,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些,而是用这种打哑谜的方式。这把钥匙真的是重要物证,还是迷惑你的道具?当然,我不排除你说的这个情形。但你换个角度想,有没有可能,这恰好是一个了解你情况的人对我们的利用,甚至是给我们做的局?”
江鹭愕然愣住,一时间心惊肉跳。
她还从没往这个方面想过,在他面前她好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幼稚得连她自己都有些羞惭了。
“那……现在怎么办?”
宋魁思索着,拉她坐进怀里,安抚地搂紧,轻柔摩挲她的背脊:“先静观其变吧。等这两天忙完了,我再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