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篱笆制成的院门在两人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那间承载了太多温暖与惊险记忆的山间小木屋。
赵铮牵着阮玲珑的手,踏入了莽莽山林。
阮玲珑的身体刚刚经历了蛊毒作祟,有些虚弱乏力,但木系异能升级后,她学会了借用植物的力量,让自己紧跟赵铮的脚步,又不至于太过疲惫。
赵铮背着巨大的背篓,里面装着他们所有的行囊。他的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汗水浸透了他粗布衣衫的肩背,他却始终悉心呵护着阮玲珑,处处照顾她的感受。
途中休息时,赵铮拿出竹筒里温着的鱼片粥和珍贵的鸡枞油。
阮玲珑小口喝着,及时补充能量,同时感受着胃里升腾起的暖意和熟悉的鲜美。
赵铮婉拒了阮玲珑递过来的粥,他快速啃着硬邦邦的干粮,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幽深的林子,不敢有丝毫松懈。
当眼前豁然开朗,不再是遮天蔽日的密林,而是出现大片开垦过的田地、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时,赵铮一路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放松。
他们又步行了一个多时辰,平安镇,终于到了。
镇子不算大,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往来熙攘。虽然比不上京城的繁华,但对于长时间独居深山的两人来说,乍一看到人间烟火气,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赵铮目标明确,他早已打听清楚,平安镇最好的大夫就在“回春堂”。
他牵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阮玲珑,径直走进了那间弥漫着浓郁药草香气的铺子。
药铺里人不多,坐堂的是一位须发花白、面容清瘦的老大夫。
赵铮上前,郑重地对老大夫深深一揖,语气恳切道:“大夫,劳烦您看看……内子。她昨日突然急症,还请大夫救命!”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示意阮玲珑伸出手腕。
他三根手指搭上阮玲珑的腕脉,凝神细诊。诊了左手,又换右手,眉头却越皱越紧。他仔细查看了阮玲珑的脸色,尤其是右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深色印记,还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
良久,老大夫收回手,缓缓摇头。
“这位娘子脉象虚浮无力,气血两亏,应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元气大伤。观其面色,眼下青黑,唇色淡白,亦是虚症之象。”
他顿了顿,答复时仍带着几分困惑。
“这具体病因,老夫实在难以断定。她脉象中隐有滞涩阴寒之气,却又非寻常风寒湿邪。娘子脸上这些印记,也甚是奇特,似毒非毒,似斑非斑。”
“请恕老夫才疏学浅,只能开些温补气血、固本培元的方子,让娘子好生将养,至于这病根……”老大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赵铮的心沉了下去,虽然早有预料深山之外的大夫未必能解蛊毒,但亲耳听到诊断结果,还是难掩失望。
阮玲珑听了脸色未变,至少这位老大夫没有胡说八道,而是有理有据地分析了她的身体情况。她心里有准备,所以谈不上失望。
就在这时,柜台后一直在拨弄算盘、清点药材的回春堂老掌柜抬起了头。
他认得赵铮,毕竟赵铮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药铺售卖药材,前些日子,就是这个沉默寡言但眼神锐利的年轻猎户,卖给了他们六株品相极好的野山参,解了京城大老板的难处。
老掌柜放下算盘,走了过来,对赵铮拱了拱手:“赵小哥,可是为娘子的病症发愁?”
赵铮连忙回礼:“正是。掌柜的,可有什么指点?”
老掌柜看了一眼坐堂大夫,又看了看阮玲珑憔悴虚弱的模样,压低了声音道:“赵小哥,你娘子这病,看着确实蹊跷,非寻常手段可医。咱们平安镇上,倒是隐居着一位能人。镇东头那间最清净,挂着黄府牌匾的院子里,住着一位姓黄的老先生。”
他眼中带着敬畏:“这位黄老先生,乃是前太医院的院判,告老还乡后隐居于此。他老人家医术通神,尤其擅长疑难杂症。”
“只是……黄老先生性情有些孤僻,等闲人求诊,他未必肯见。赵小哥不妨去碰碰运气,若得他老人家垂青,你娘子的病或许有救。”
黄老先生!
前太医院院判!
赵铮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苗,这简直是老天垂怜。
他对着老掌柜深深一揖,语气诚挚:“多谢掌柜指点迷津,大恩大德我赵铮铭记于心!”
语毕,他又对坐堂大夫道了谢。
带着阮玲珑离开回春堂,赵铮的心情复杂。黄御医是希望,但想也知道求见不易。眼下最要紧的,是让阮玲珑有个安稳的地方休息,恢复体力。
“玲珑,我们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赵铮声音温和带着贴心的规划,“你身子还虚,需要静养。等你好些了,我们再去拜访那位黄老先生。”
阮玲珑顺从地点点头,她确实感到一阵阵的虚脱,下山的路和刚才的诊脉,都耗费了她太多心力。
平安镇不大,赵铮很快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栈——“悦来客栈”。要了一间干净的上房,付了房钱,小二殷勤地引着他们上了楼。
房间不大,但窗明几净,有床有桌,比起山野间的跋涉,已是难得的舒适。
赵铮小心翼翼地将阮玲珑扶到桌边坐下,又去问小二要了热水和干净的布巾。
他打湿布巾,拧干,动作轻柔地替阮玲珑擦拭脸颊和双手,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宝。看着她疲惫苍白的脸,赵铮心中满是怜惜和坚定。
“先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我去弄点吃的来。”赵铮替她掖好被角,低声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