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妙手忐忑不安,看了眼屋里,又飞快跑出去。
“他脖子怎么回事?”刚刚在雪夜里太暗没有看清,进来被这烛火一照,这脖子的指痕简直是触目惊心。
因为过去了一段时间,已经有些青紫了。
雁醉恭敬地低下头,将当时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了雁绥君,“属下本想救下他,但那左观言突然出现,属下曾经刺杀过他,他能认出属下,便……”
冰冷凌厉的目光扫过雁醉头顶,雁醉头皮发麻,膝盖先软了,重重跪在地上,“属下知错!请殿下恕罪!”
雁绥君没有看他,“雁臣,把药和银针拿给我。”
久病成医,未曾想到,第一个病人是自己的心上人。
雁绥君的手很稳,没有丝毫差错,施完针以后,又轻柔地给鱼戏舟的脖子伤处擦上药。
雁绥君的嗓音带着凉意与狠厉,“孤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天亮之前,杀了那人。”
悬着的心猛然落下,雁醉立刻应下,“属下即可就去。”
别的他可能不在行,但办事这么多年,杀人可是他的老本行。
雁绥君事事躬亲,就连喝水这种事也是一点一点喂到鱼戏舟嘴边。
明明是第一次照顾人,却看起来十分娴熟,鱼戏舟喝不进去,也会用锦帕小心擦干。
急匆匆赶来的几人站在门口都看傻了眼。
裴玄已上前行礼,“雁学长,你突然到访,是有什么事吗?”
他强装冷静,刻意加重了学长三字,意在提醒雁绥君,此时他们的身份是一样的。
雁绥君淡淡地看他一眼,手却堂而皇之握住了鱼戏舟的手。
毫不避讳,十分嚣张。
“我来见他。”
他说的直白,没有丝毫掩饰,语气自然,却吓坏在场所有人。
裴玄已不甘示弱,上前一步,眼底已有不满,“学长既已见过,便可离去了吧?”
雁绥君的视线落在鱼戏舟脸上,“等他好,我自会离去。”
有雁绥君在,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床铺,只隐隐能看见一点少年漂亮的侧脸。
确实和柳妙手说的一样,鱼戏舟脸上的白色纹路,是因为戴了人皮面具。
安伯都想到左隽就是被雁绥君戏耍,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殿下如此行径,实在令人难懂,小鱼给您写信,送礼物,您却从来都不回应他,为何现在……”
声音戛然而止,雁绥君伸手抚摸腰上挂着粉色小鱼。
那小鱼有些扁扁的,毛线也因为多次抚摸,起了细细的绒球。
“我心天地可鉴,绝非玩弄。”
众人沉默,直到茶行遇听说消息赶来,才化解了这场无声的对抗。
茶行遇扫了眼几人的脸色,一脸平静,“殿下,您突然来,我等未曾远迎,望恕罪。”
雁绥君神情冷淡,“无妨。”
“顾老将军听说您来,想见您,”茶行遇不卑不亢望着雁绥君,又补充了句。
雁绥君眼底一沉,视线终于从鱼戏舟身上离开,“带路,”转头又吩咐雁臣,“守着他,一有不对,立刻来禀。”
“是。”
等他们走后,安伯都等人才能有机会去鱼戏舟。
雁臣站在旁边,没有阻止。
主子只是让他守着鱼戏舟,并没有阻止别人靠近鱼戏舟。
少年的脸又白又软,泛着淡淡的绯红,五官精致,睫毛又密又狭长,闭上眼睡着了,看起来安然又无害。
他们和鱼戏舟相处了这么久,从来都没发现鱼戏舟戴了面具,更不知道面具之下会是这样一张脸。
干净,漂亮,如雪一样白,没有经历任何污染。
众人没有看很久,也不会觉得鱼戏舟的隐瞒会不舒服,他们已经习惯了鱼戏舟的做事风格,也能理解鱼戏舟。
见鱼戏舟脸色正常,手臂也有小小的针眼,柳妙手猜测是雁绥君让人做的,心底松了一口气。
“已经退烧了。”
沈玉阙心有余悸瞥了眼门口密集的黑衣人,小声问道:“这些人都是雁世子的护卫吗?”
裴玄已点头,“是,切莫招惹他们。”
“不愧为世子,”沈玉阙没见过这样的大阵仗,暗暗惊叹一声。
安伯都和裴玄已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意思。
又何止只是一个世子那么简单…….
雁绥君之心,他们都知道,他已经抓住了鱼戏舟。
只怕难以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