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雁绥君的信仍旧没有回应,阿爹说过事不过三,不然就会……就会什么,鱼戏舟忘记了。
他端端正正坐在窗边的书案写信,时不时抬头望下月亮,但很快月亮乌云就盖住了,鱼戏舟便不再抬头了。
殊不知一队人马正快马驰骋在人迹罕至的路上。
男人的长发随风舒展,如黑夜中的旗帜,耳垂的斑斑血迹,早已经被吹干。
那上面戴着一串精致的白玉铃铛耳坠,耳坠被寒风吹得叮当响,在浓墨寂冷的黑夜中格外明显。
秉泽多雨,瓢泼大雨肆意地落在海棠林,雁绥君怕树枝挨不住这大雨,便去了海棠林。
像是天意感知到一般,他在在鱼戏舟睡过的那棵大树下,发现了裸露在地面的小包裹。
一打开,只有两样东西,一个精致的白玉铃铛耳坠,一张乱七八糟的画像。
因为被雨水打湿,画像的墨迹晕染一层又一层,早已看不起是什么模样。
但雁绥君在看到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鱼戏舟的画作。
像极了他后悔不已,细细修补,抚摸了很久的画。
而且这耳坠和这般独特的画技,雁绥君只在一人身上看到过。
“殿下,雁醉的信破解出来了。”
那日的天还在下着雨,浸透厚重的衣裳,又粘又冷,雁绥君拿着帕子仔细把耳坠擦干净,眼睛也不眨,生生地刺进自己的耳垂。
鲜血缓缓滴下,混在雨水中,染红肩膀。
他淡淡道,“念吧,”
因为破解出来的东西太过惊骇,雁臣本不愿打扰雁绥君,但想了想,还是决定禀告。
“殿下,属下监视鱼戏舟多日,终于有所发现,他不仅会研制烟花,更会制造会爆炸的小泥球,属下本想偷偷带回一个,但属下刚拿起,小泥球就在手上爆炸,属下不得已只能带回一些泥土,鱼戏舟实乃大才,若能为殿下所用,殿下必定如虎添翼,殿下放心,属下会继续保护鱼戏舟的。”
雁臣念完了,慢慢抬起头,就看见雁绥君眉眼之间冷冷的,隐隐透着浓重的戾气,嘴角似笑非笑,让人难以捉摸他的想法。
确实是猜不透的。
下一秒就听见雁绥君又沉又寒的嗓音,“备马。”
雁臣垂眸,知晓是猜错了,他和雁醉都猜错了。
这件事对于雁绥君来说,并不是好事。
这也是雁绥君为什么立即前去益州的原因。
信放在桌子的第二天便消失了,鱼戏舟以为是暮义帮他寄出去了,便乐滋滋和其他学子去建房了。
他们的房子还没完全建好,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寨子的人来帮忙,几乎建起了一大半,今日要去筑灶台,等东厨建好,就能住进去了。
白桦书院两三百多学子,每五人一间,不是个简单的活,众人常常累到半夜,才能歇一会儿。
但大家都没有怨言,反而越发有动力,他们走出了学院,走到了益州,天未亮就起来做糕点,做面,准备出摊,算算摆摊也快有二十多天了。
自己当家,才知材米油盐贵,知道如今的粮价多少,如何种庄稼,怎么与人做生意,也知道百姓的疾苦,众生的不易。
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在此时此刻,他们都只有一个身份,他们是白桦书院的一份子,是白桦书院的学生,是白桦书院夫子的骄傲。
“大家来吃些白馍吧,还有鱼汤!”许探雪大声喊。
“来了!”
“给我留一碗,我弄完就来!”
许探雪笑眯眯道,“今日鱼汤可是刘夫子亲手做的,你们有口福了。”
话音刚落,便有好多学子停手跑来,“我来了!我来了!夫子!”
“正好饿了,夫子,给我两个馍馍吧。”
“夫子可有辣子?想吃点辣。”
“我不吃鱼肉,夫子,给我些鱼汤就行。”
“请夫子给我四份,我带给他们吃。”
许探雪笑着一一应下,“好。”
头顶是乌云密布的夜空,一个学子嘀咕了句,“怎么感觉比之前更冷了呢。”
他的同伴拢紧身上的衣服,喝着滚烫的鱼汤,“可能快要下雪了。”
裴玄已举着火把在一处平坦空旷的地方升起了火堆,不一会儿,所有学子几乎都围过来了。
大家靠在一起烤火,并不用担心火势太大会把山烧起来,火堆外面都用石头围起来了。
“这也太冷清了,我们应该唱个曲,跳个舞,”一个学子站起来提议,说着,就拿出笛子放在嘴边。
女学子相视一笑,也拿出了陶埙在嘴边悠悠吹起。
不一会儿便有几个男学子随意捡起地上的木棍,耍起战气十足的舞,女学生也舒展身体,加入其中。
一群人舞之,乐之,时不时还会拉其他人加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