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是他的声音。
比他现在的音色更高一点,但语调更低沉。能听出来是在现实世界中录的,云端无法实现这种微妙的音色变化。
“如果你能听到这段音频,我猜事情的确是发生了。”他还有闲心喝水,轻叹了口气,“简单来说,你的每次失忆,都是因为你又死了一次。”
盛以航下意识暂停了音频。
他死过?
他并没有很震惊,更多的是觉得疑惑。如果他死过,那现在他是什么?他很确定,从种种迹象来看,他的确是个活人。
“我原本想着,如果这次又忘了,那就算了。好好学习,做个普通人。但你又找到了这个音频,说明比起普通的生活,你更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顿了顿,传来了一阵不明的噪音,像是在整理东西,“这种情况的具体原理我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但我有几个推测,你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比较一下。
“一种是因为我们的体质。或许,我们体内庞大的念力可以自发地修复受损的身体机能,因此间接地实现了‘永生’的效果。对于这个猜测我存疑。根据我自身的感觉,虽然我能储存巨量的念力,但是我本身原本似乎并没有多少。当然不排除每次复生会将其消耗殆尽的可能性。
“第二种是,每次我的死亡都与观神降临有关。可能是某种降临现象的副作用,可能是它的直接目的。不过如果观神要用这么曲折的方法消除我的某部分记忆,说明我曾经知道某些足以让他们来追杀我的东西,也说明我确实是一时半会死不了的。
“最后一个是我看到有几个教授从不同领域先后提出的理论,有点启发。按我的理解是有不同立场的神明在进行拉扯,我刚好被牵扯到。你可以找其中一个做导师,对他们的理论做更深入的了解。”
音频安静下来,环境中的声音并没有断。硬鞋底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布料摩擦的声音,非常模糊的交谈声。他似乎是在某个从嘈杂的空间中分割出来的密闭房间里。他又叹了口气。
“爱查查,不查拉倒,我又没得选。没事少点死,可以的话多点从外界吸收念力。念力越多,想起来的事越多,越容易发现它们,当然,也越容易被发现。”两声较重的脚步声,他似乎是站了起来,声音变得稍微远了点,“未来的我如果听到了这个音频,那么我多半这次是找对方向了。来地界沟吧。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
录音结束。
盛以航有点泄气地把头靠在膝盖上。
还查吗?当然要查。又不是他想知道自己的过去的,是过去自己找上门来的。或许当初他不应该跟卢迪安说有两个感染了新病原体的人在水源上游清洗,但如果不这样可能水就会被污染,很难保证镇子里的人还有他自己不会被影响。或许连星因为他的事情给卢迪安找麻烦的时候他就应该厚着脸皮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拦不住许可和许巧找上门来。
该死的时间,记录了所有的痕迹,让他藏都没地方藏。
人手蕈不是巧合。他必须马上走。
意识回归现实,他冲眼前的黑暗说道:“秦在天,你还在吗?”
“在,怎么了?”
“可以带我去卫生间吗?”
“噢,可以可以,你等一下。”
踢踏的脚步声。秦在天走到床边,抓住了盛以航伸出的手,领着他到了卫生间门前,道:“这里就是了。呃,要我陪你进去吗?”
“不用,洗手池在哪?”
秦在天把他的手放到水龙头上,“这。”
盛以航也不避讳,抬手在后脑勺摸索了一下,把绷带扣解开,拆了下来。秦在天大为吃惊,道:“你要干嘛!你的眼睛还没完全好!”
“没时间了,我现在就走。”
盛以航低下头洗脸,把黏住眼睛的药膏尽数洗去。他抬起头,眼睛已经能看到东西了,但似乎还有药残留在眼睛上,看什么都很模糊,他再次低下头,重新洗了一遍眼睛。终于能看清楚。他从镜子里看见自己布满血丝的巩膜和发红的眼角。好在不算严重,视力也没有受太大影响,只是看东西有点不易察觉的模糊。
秦在天跟在盛以航后面重新回到他的病床旁。盛以航麻利地把衣服全部脱掉,从房间边上的沙发上的他的背包中拿出自己的干净衣服换上。
秦在天看着,人都傻了,说道:“你真的要走?这也太突然了。”
盛以航已经收拾完了,他拨弄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背上背包朝秦在天走去,认真地看着对方。她的样子跟在云上没什么区别,除了在这空调开得极低的房间里她还多穿了一件做工精致的西式薄风衣,手上也戴满了各式各样的戒指,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华丽。
盛以航道:“谢谢你的帮助。我没有什么能答谢你的,你收下这个吧。”
他举起手环跟对方的贴了一下,随后秦在天收到了一条转账通知。
“1039.7亚币?怎么有零有整的?你哪来这么多钱?”秦在天下意识地感慨了一句,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这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我攒下来的。谢谢,我走了。”
“等等,”秦在天拉住盛以航的背包,“你要去哪?我靠,你不是要托孤吧,我很害怕啊!”
盛以航没有转身,回头瞥了她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