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绕着枝头蔓发,新叶赶上春风,似是在诉说千万,亦牵缠那丝泛动。
姜枝意双手环在燕司瑾的颈肩,轻轻地按着燕司瑾的衣襟,眉际沁出翠黛,从出了牢狱一语未发,不敢抬头。
“殿下,能否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燕司瑾感受到怀里的人呼吸很轻,明明两个人只有一衫之隔,可不知为何,他觉得姜枝意的心是迷雾遮挡住的迷宫,他连入口都寻不见。
在牢房里,姜枝意离卫子矜太近,在那一刻,他心里的烦躁与不安冒出,如今又被姜枝意激起。
语气愤慨道:“姜娘子是不喜此刻与你太近的人,非要下去?”
姜枝意颤了颤眼睫,不露声色道:“殿下是喜欢上我了,还是说把我当成了别人。”
“可殿下不是说了,我不是她。”
“放心,殿下不喜欢我,我这人就不会赖在您身边。”
一声又一声的殿下震得燕司瑾的心慌乱,他本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可他更不敢相信的是他心爱之人的死讯。当他的眼前出现两个如此相像的人,真的是他错乱了吗?
“抱歉。”
这是燕司瑾第一次失控。
姜枝意双脚着地,环着燕司瑾的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只能反复扣在食指关节处,目光落在他的背影。
她伸手将自己的裙摆轻轻向上提起。
束腰下的衣裙在手里皱在一块,梅花样式的摆落徐徐退去,露出粉白的鞋,鞋上的花纹渐渐展现,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燕司瑾。
姜枝意抬起头望向他的眉眼,迟疑着缓缓垂下眼睫,试探着开口,将自己所看到的回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她讲了很久,讲到跟燕司瑾进大理寺书房,到阳光正直头顶,燕司瑾都未曾说一句。
姜枝意神色微动,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嘴角轻轻上扬,笑的有些勉强,“林司直抓到季娘子的嬷嬷了?”
“那嬷嬷是今早自己来的大理寺,将与卫子矜的勾当全然托出。”
燕司瑾接着道:“她一口咬定,是受卫子矜要挟,自己并不知情卖的东西有问题,以为自己施包子给乞儿是做好事。”
姜枝意见他终于肯说话,脸庞掠过一抹柔和,“那林司直是做什么?”
燕司瑾慢慢述说:“不过是觉得苏绾的话有疑点,她铺子一日的来往不计百人,就算是此人奇怪,未免记得太过清楚,像是早就知道了我们会去找她,引我们去卫府。”
燕司瑾拉开了椅子,翻开一本案书,上面写了许多关于心悸医治的内容。
姜枝意呢喃道:“因此,你叫林司直派人在雪漫轩四周多方打听?”
当她有些疑惑的时候,燕司瑾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姜娘子与我想的不错,经多人的述说,发现苏绾与一嬷嬷来往频繁,为了省事,我们请了京兆的画像师将嬷嬷的模样画下,查出此人是季媚儿身边的嬷嬷。”
姜枝意想了想,便索性将自己心里的所想的告诉了他,抬起一双杏眼,“若是一切有季媚儿所起,她会怎么样?”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季媚儿,怕是从一开头,他们就被季媚儿牵着鼻子走,季媚儿下了好大的一步棋,连燕司瑾都被算计了。
燕司瑾看她一眼,眉间压着阴沉,淡答:“卫子矜已经承认一切都是他做的,即使季媚儿是背后推动之人,她在里面并没有做任何事,定不了她的罪。”
姜枝意由衷的对季媚儿感到佩服,一青楼女子,有如此计谋,可惜用在了后宅。
她松了口气,转而又皱紧了眉头,不知道季媚儿是否连那个黑衣人也算到了。
她欲要开口,扇门被“嘭”的撞在墙壁,林子延和看守狱匆匆跑来,林子延扶住腰,大口气喘道:“不…不好了,卫子矜死了!”
“好像…是蛊。”
姜枝意和燕司瑾都一惊。
姜枝意瞳孔一缩,脑子里能够到的是那一只只爬动的虫。什么时候下的?难道是那盒傀儡蛊中掺了其他的蛊?
她低头看了眼蛊印,又抬起头看燕司瑾宛如凝霜的脸色,沉声道:“我想去拜访拜访这位季娘子。”
房中无人说话。
顷刻,燕司瑾狠狠的踢在了林子延旁边的凳子上,岔开了话题,眸色格外浓烈,“一个被绑锁的人都看不住,大理寺的狱卒做什么使的!”
燕司瑾一句话,看守狱后背窜上寒意,屏住呼吸不敢言。
姜枝意随林子延走出书房,房中的脱口大骂被门一关,声音并没有因此渐小,她能够想象到看守狱此时的情形,定是吓得头也不敢抬。
姜枝意被外头的凉风一吹,回过神来。
要踏进马车之时,林子延从袖中拿出了一薄薄的册子,正色颔首道:“这是殿下叫我交给姜娘子的,虽不知姜娘子要做什么,若是需要帮忙,我可以派人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