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凤凰神鸟还有踪迹,拂月也想开了,也由不得她想不开,人虽然就在她面前,但就是杀不了,她又能如何呢,还不如另想其他方法。
拂月回到青崴峰时,谢临远已经先她一步回来了,只是没有回去休息,坐在院中那棵扶桑树下,脸色雪白,看见她的那一刻却神采奕奕。
“师尊的剑穗旧了。”谢临远倚在竹榻上,指尖凝出灵丝编缀新的流苏。他背后伤口狰狞可怖,动作却轻柔得像在给雏鸟理羽。
剑穗做的很用心,仿的拂月常打的双鱼结,只是拂月实在有点受不了他这目光,扭头随手接过来,结果一时没拿稳,剑穗跌落在青石板上,玉珠四分五裂。
少年愣了愣,低头去捡散落的玉珠:“那日坠崖,太宵替我挡了致命一击。”他掌心躺着半枚焦黑的铃铛,“它护主的样子…很像师尊。”
拂月如遭雷击。她封在剑中的杀招,竟被谢临远误读成守护。她清咳两声,敷衍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然后胡乱一抓,将谢临远的剑穗拿过来:“不必费心做这玩意,你伤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嗯。”
拂月本还想说点什么,猝不及防与谢临远对视,俯仰之间,见他一双眼睛亮的惊人,虽还年幼,但五官已显出锋芒,色若春晓之花,拂月眼神微怔,好似有种熟悉的感觉,鬼使神差伸手想去触碰他的眼睛,恍然想起外界的流言蜚语,连忙收手退了好几步。
初听是只觉得荒谬,谢临远可是她一手带大的,怎会有人对自己朝夕相处之人生这种歹毒心思,现在只觉得莫名羞耻,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整她。
拂月默默别过脸,咳嗽两声掩饰尴尬:“那什么,时候不早,你早些休息。”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步履匆匆,生怕走慢了就把脸丢在徒弟面前了。
夜幕四合,天边弯月有繁星相伴,地面只有扶桑树在风中飒飒作响,哀悼她丢掉的脸面。
树叶飘飘荡荡,落在水面上,映出她的倒影。
拂月抬手挡住眼睛,苦中作乐想,起码自己修为高,地位也高,天魔也拿捏在自己手中,只要自己不像上一世,闭关个三五年,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时时盯着谢临远,或许也能寻到转机。
眼下唯一的障碍就是不清楚谢临远和天魔之间的关系,不过幸好一切还来得及,或许她对他好一点,等到来日的时候自己可以靠着这点师徒情谊拉回他的理智。
她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甚至没发现有只黑鸟飞进青崴峰,落在树枝上歪着脑袋打量她,直到拂晓才离去。
日出破晓,东方既白。
广明门规矩,辰时弟子便需前往主峰空流山的自华堂上早课。
自华堂内,慕洗尘的大弟子晏逢正给新入门的弟子讲授三界史。面前坐着一群小弟子,年岁最大也不过十五,这种课程枯燥,晏逢讲课又一板一眼的,听得人昏昏欲睡。
“神魔大战,天柱崩塌,至此三界不相通,虽借神器阴阳镜开辟人界与地界之途,然鬼魂羁留人间,邪炁不散,天魔由此而生,上一任天魔便是广明门掌门协同四方掌门将其剿灭于浮玉山……”
坐在谢临远身边的是与他一道上山的昭阳,她拜在了慕洗尘门下,成了慕洗尘的关门弟子,必须是谢临远才还小两岁,一副小女孩心性,根本坐不住,百无聊赖地翻书,压低声音和谢临远聊闲话,虽然谢临远从不搭理她:“大师兄总说些老黄历,你知不知道,就那个天魔据说之前害了不少人命,为非作歹了许久,最后也是联合不少能人异士才斩杀了她,也是罪有应得。”
"当年四大派折损百余精锐,才将那天魔逼至......"
"轰!"
台上晏逢话音刚落,便听见底下叮呤咣啷一声,众人寻声看去,便见坐在最后的谢临远无缘无故推翻桌椅站了起来,他身旁的昭阳也是吃了一惊,不知是不是自己哪句话惹恼了他。
“出了何事?”
晏逢还没开口,从门外路过的拂月听见里面的动静便走了进来。
拂月看了罪魁祸首一眼,然后问晏逢:“新入门弟子年幼,你多上点心,至于顽劣的,按门规处罚,无需留情面。”
见她并无愠色,晏逢才松了口气,这段时间拂月仙尊脾性越发怪异,晏逢怕自己一句话说不好,谢师弟就又挨一顿罚。
说完她便走了,走之前看了谢临远一眼,她刚才在外面瞧得真切,晏逢刚说到浮玉山天魔他便踹了桌子站起来,双拳紧握,脸色阴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上去和晏逢打一架。
晏逢简直就是个小慕洗尘,脾性温和,不大可能与谢临远交恶,想来就是刚才说那番话惹到了他,难道这历任天魔之间还有什么情谊,让他不愿意听外人说自己前辈?
自华堂内,昭阳帮谢临远扶起桌子,晏逢也没多说什么,谢临远随意翻书,书上还有浮玉山天魔的画像,只是年代久远,画像粗糙,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谢临远默默合上书籍,看向窗外走远的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