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当然!你以为邪神那么好找的吗?你都不知道我为了找到你,在人间转了多长时间……就算是你想跑,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你的怨,非我莫属!这契印就是凭证!”
陈最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听着那句“非我莫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他飞快地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随你。”
一直看着陈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黄泉路尽头翻涌的雾气中。
纪温醒才缓缓收回目光,陈最如今状态恢复的还算不错,应该能应付地了吧……
她揉了揉眉心……不知道她托孟婆查的事情有没有进展……
正想着,一声急促的呼唤传来:“阿醒!”
孟婆气喘吁吁地从奈何桥上跑来,四下张望:“陈最呢?”
“他回抚州了。你这般匆忙,可是有线索了?”纪温醒心头一紧。
孟婆脸色凝重:“我查遍了!生死簿、左班右班几千年的存档,神曹、人曹、鬼曹……翻了个底朝天,硬是没找到一丝一毫关于‘陈最’的记录!干干净净,像被彻底抹掉了一样!”
“也就是说……”纪温醒的心沉了下去,“陈最是个彻头彻尾的‘黑户’?还是个被刻意抹去痕迹的……失忆黑户?”
陈最对城隍事务的熟悉和他醒来直奔城隍庙的行为……
纪温醒的推断没错,他必然与城隍体系有极深的关联。
但现在,孟婆的调查结果像一记重锤砸下——有人,或者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陈最失忆后,将他存在过的所有官方痕迹,彻底清除了。
这远比“找不到”更令人心悸。
纪温醒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心中的擂鼓声越来越响。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抚州城隍庙。
陈最良来到荒废破败的后院。
他苍劲的手指在布满青苔的石板地面上摸索着,最终在一块不起眼的石板边缘用力一按!
“咔哒……嘎吱吱……”
一阵沉闷的转动声响起,地面缓缓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个向下延伸、漆黑幽深的洞口。一股混合着泥土腥气和湿腐味道的阴冷气息,从洞口喷涌而出!
一直跟在陈最良身后的土地公,被这股扑面而来的怨恶之气冲得浑身寒毛倒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陈最良盯着那黑洞洞的入口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毫不犹豫地俯身钻了进去。
土地公看着他顾的背影,咽了口唾沫,整了整歪斜的衣冠,哆哆嗦嗦地跟了下去。
地道内伸手不见五指,阴冷刺骨。
脚下是湿滑粘腻的苔藓,两侧石壁不断渗出冰冷的水珠,滴答作响。
地下暗河在更深的地方哗哗流淌,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带着几分阴森恐怖。
墓道保存得相当完好,显然,陈最虽然在此盘踞了三十年,却并未发现这后院地下的秘密。
陈最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最终停在了一扇厚重的、布满符文的石门前。
他咬破指尖,用带着微弱神光的血液在石门上画下一个复杂的符印。
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主墓室。
墓室中央,是一口巨大的、通体漆黑的石棺。
四周钉着半米高的镇魂钉,即便如此那棺盖的缝隙中仍旧丝丝缕缕地向外渗着黑气。
陈最良走到石棺旁,伸手握住了一根青铜钉。
他口中念念有词,一根根沉重的青铜钉被他生生拔了出来!
当最后一根钉子离体,那沉重的石棺棺盖猛地一震!
陈最良运足力气,猛地将棺盖推开一条缝隙!
棺盖移开的刹那,一道刺目的赤红幽光,骤然从棺□□而出!
棺盖的内侧,牢牢镶嵌着一柄通体玄黑、造型古朴的长剑!剑身不知是何材质,非金非铁,剑脊处隐隐流动着赤红的光晕。
失去了这柄玄铁凶剑的镇压,一声凄厉的痛苦的尖啸,猛地从棺材里响起!
“啊——!!!”
一只青黑色的散发着浓烈尸臭的手爪,从棺内伸出!
一把拽住了陈最良的衣襟!那力量大得惊人,竟将猝不及防的陈最良半个身子都狠狠拽进了棺材里!
“啊!”一旁的土地公吓得魂飞魄散,倒吸一口凉气。
三十多年不见天日、被凶剑镇压的厉鬼死死地扼住陈最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鬼的仇怨。
然而,他眼中没有恐惧,反而滚下两行混浊的泪。
他颤抖着,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散发着微弱暖黄色光晕的玉瓶。
他拔掉瓶塞,将里面流淌着金色光点的粘稠香油,小心翼翼地喂向那厉鬼干裂焦黑的嘴唇。
“乖……囡囡别怕……是爹爹,爹爹来了……”陈最良的声音哽咽嘶哑道,
“别怕……吃点东西……爹爹有法子……爹爹这次真的有法子救你了……”
那香油仿佛带着某种力量,厉鬼的挣扎慢慢平复了一些。
“囡囡……再等等……爹爹很快……就能让你解脱了……很快……”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死死盯住了棺盖上那柄散发着不祥血光的玄铁凶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