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荣锡话尚未说完,就听得纪禾出声,随后咔嚓一声,手上传来剧痛,低头,自己的右臂已软绵绵的折了。
随即他瞧见眼前的纪禾朝他笑了笑,微微抬手,庞荣锡惨叫声卡在喉中未等喊出就被陆晏禾周遭荡开的灵波荡开数米,重重摔在门上。
雕花木门应声而碎,庞荣锡在纷飞的木屑中摔出门,跌的眼冒金星,肋骨断了一根,蜷缩着吐出口血。
这纪禾的修为竟远在自己之上!
“来……来人!”他粗目欲裂,很快听到了身后的众多赶来脚步声和火光,先下手为强,抬起手指着门内高声喊道。
“纪禾女扮男装,隐瞒身份混入观峰台,端的是魔族的奸细,快,快捉住他!”
话音落下,庞荣锡却迟迟没能听到其他的响动。
“都是死了吗,听不见我说话吗?!”庞荣锡额头染血,眼前黑红一片,原以为他们皆是畏惧纪禾而踟蹰不前,抬头就朝着刚才离自己最近的脚步声处吼道。
柔和的月光下,那人身着一袭水蓝色广袖长袍,袖口与衣摆皆以银线绣着流云暗纹,腰间以一条锦绣玉织带束起,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姿。
他身后墨色长发高高束起,一丝不苟的垂落至腰际,静立之处更增几分清逸风骨,也多了几分清冷疏离。
他静静与趴伏在地,衣冠散乱满身草屑的庞荣锡对视,而后缓缓开口。
“庞台主。”
庞荣锡瞳孔震颤,浑身的气势刹那间萎缩下去,竟直接打了个寒颤。
谢今辞。
他怎么会在这里?!
凡是进入观峰台的弟子,唯观峰台台主之命遵从,但在观峰台之上另设有律戒阁,对各观峰台矫枉改误,司掌刑罚,权利敕令凌驾二百六十一座观峰台台主之上。
作为当世第一门派玄清宗首徒,医剑双修又以而立之年跨入金丹期的谢今辞,正是律戒阁最年轻的执刑者,无人不识。
庞荣锡现下只想骂人,照理说律戒阁派人前,他总会听到些许风声提前准备起来。
今日那些人是都死了吗?!
雕花木门残破的门扉吱呀一声,缓缓向外开启。
庞荣锡瞳孔中倒映出九重莲纹的雪色裙裾,银线勾勒的莲瓣在月光下流转着细碎的辉光,随着女子的步伐轻轻拂过门槛上散落的木屑。
夜风拂过她垂落的青丝,那瓷白的肌肤在月色下镀上一层清辉。
庞荣锡看着不禁有些痴了,也意识到她是谁。
这纪禾竟长的如此……
未等他多想,陆晏禾上扬着的眼尾带着点点笑意,视线朝他扫来,庞荣锡心中咯噔一下。
旋即,伴随着衣物的摩挲之声,站在他身旁的谢今辞弯下腰躬身行礼。
“师尊。”他道。
师尊?!
庞荣锡瞬间汗毛倒竖,脑中立时复现出了一个名字。
玄清宗六长老,玄剑贪生剑主,律戒阁持戒之一,元婴巅峰期修士——陆晏禾。
陆晏禾驻足阶前,朝着庞荣锡微微俯身道,“庞师兄,可安好啊?”
庞荣锡哆嗦了一下,他分明看到,陆晏禾的脖颈处自己弄出的那道鲜红手印。
陆晏禾竟然是以纪禾的假身份来到这里,还在这峰中呆了整整三个月!
“仙尊,仙尊。”他立刻意识到这其中全部原委,强撑着露出讨好的笑容,“小人不知是仙尊来此,多有得罪,还请仙尊恕罪。”
他说话之时,突然周围传来同样与他一模一样的谄媚之音。
庞荣锡脸色猛然一变,抬头看去,在场所有人手中,皆是握着块传音灵石,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在庞荣锡呆滞的注视下,陆晏禾手中光芒一闪,被她已灵力隐藏的传音母石赫然出现在她手中,被她漫不经心地抛了抛。
毫无疑问,在场之人将他们之间的话听了个干干净净。
陆晏禾似笑非笑的看着庞荣锡:“据庞师兄刚才说神霄宗宗门实力非凡,那不知是否又能帮师兄兜住今日之事呢?”
“玩忽职守,欺压同修,还有啊……”陆晏禾顿了顿,唤道,“今辞。”
“是,师尊。”谢今辞上前行礼,而后开口。
“岩沂村,据此地三百里,属此百六十四序观峰台所辖之境。”
“今日律戒阁前往,发现岩沂村已遭魔祸,全村三百五十六口尽殁,验明尸首,身死已逾五日有余。”
“魔祸既发,巡守弟子竟无人察其异,亦不知所踪。然观峰台日日报备册录,皆书——岩沂村,无虞。”
“律戒阁弟子距岩沂村百里外乾城寻得巡守弟子,现已擒归,等候处置。”
此言一出,聚集于此的修士面容无不骇然,那几个身着观峰台服饰,原属神霄宗的弟子被推了上来,脸色无不惊恐,其中一人连滚带爬的跑到庞荣锡身边,拽住了他的衣角。
“台主,台主!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滚!!”庞荣锡面容死灰,转向那弟子,眼中痛恨,“是你们值守不尽责,现下还在攀扯我!”
“仙尊,仙尊……”庞荣锡还想挣扎开口,却被禁言咒封住了嘴。
“放心,待你们宗主来后,有的是时间给你们解释。”陆晏禾淡淡道:“拖下去。”
待将庞荣锡一干人等拖下去后,陆晏禾抬头望了一圈在场被全数召来的观峰台弟子,与她视线相触,皆是一脸惶惑地低下头。
“律戒阁弟子接管此处,审查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
“若有违者,以通魔之嫌,就地斩杀。”
“是。”谢今辞道。
谢今辞领命正欲退下,却见着陆晏禾身后的房中一少年走了出来,动作随之一顿。
季云徵从房间走出,对谢今辞看来的视线对上。
四目相对,季云徵感受到谢今辞目光下移,而后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那唇上,此时清晰的残留着一抹咬破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