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神与人一样,怕的是不跪的。”
他缓缓摘下那枚青金石护符,举起,朝神像一掷。青金石撞上石像,迸裂出一道细碎的裂痕。瞬息间,天光刺入殿中,照在那裂痕上,仿佛神明也被这一次质问震动。
众人惊呼,有人跪倒,有人惊退,惟有阿斯库杜,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随着护符落地的余晖,缓缓移向埃什弥,那人却已闭目如眠,仿佛将生死交由命数,亦或根本不再在意。
“那么,我将亲手处决你。”
说罢,利剑刺入心脏,是钻心刻骨的疼。埃什弥慢慢回头看向阿斯库杜,却看到了伊什美达甘站在他身边,双手搭在阿斯库杜的肩上,轻轻拔出他手中的剑,平静地笑着,又说,“埃什弥,是伊什塔尔女神保佑的人,那么自当献祭于神。”
痛,太痛了。
是钻心刻骨的痛,是剜心裂肺的痛。
埃什弥看着阿斯库杜离去的背影,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他满手鲜血的模样。他提着刀,朝他走来,索要他的肝脏,索要他的心。
那不是梦,那是未来。
还未爱上阿斯库杜的他,还在神庙中做麦场奴隶的他就梦到过的场景,却在几年之后应验。可这份痛,这份被所爱之人剜心的痛,是杀死他的最后一剑。
那不是梦,那也是记忆。
那是两年前,皇城地牢深处,阿斯库杜第一次为了神命剖开一个叛徒的胸膛时的模样。那一夜,埃什弥藏在暗处,亲眼看见他满手鲜血,跪在尸体前喃喃祷告,像是在赎罪,又像在自残。
“如果将心脏献给神明,你可否愿意?”那时阿斯库杜看着他,眼里并无请求,只有命令。
他沉默许久,才低声回答:“如果是你来取,我愿意。”
可他没想到,终有一日,这句话会成真。
神庙中,鲜血从他的胸口缓缓流出,染红了神殿前的白石阶。他感觉不到躯壳的存在,只有剧烈的空洞感,如同心被一点点挖出,一点点碾碎。
阿斯库杜没有回头。
他站在伊什美达甘身边。背对他,背对他们所有感情,背对那场曾烧得他们都筋骨尽裂的爱。
埃什弥想开口,可喉咙已灌满血。他喉间涌出的,是一声极轻的呢喃。
“你……是不是……从未……爱我……”
阿斯库杜脚步一顿,但很快,他继续前行,像是没有听见。
反而是伊什美达甘充满讥讽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可真是一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