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亚叫了他一声,他都没听到。
阿亚又喊了他两句,埃什弥才猛地回过神。
“蜜枣,能给我两颗吗?”
埃什弥没说话。
“我是玛里人,那蜜枣和我家乡的蜜枣一样!”
埃什弥心中觉得惊讶,便问,“你是玛里人?”
”是啊,当年得罪了官宦,活不下去了,我们一家被迫离开玛里。”阿亚的语气突然轻了下来,仿佛翻动了一页压在记忆底层的旧纸,“我那时还小,记不太清楚,但母亲说,逃出来时带着的最后一包干粮,就是用这种蜜枣做的饼。”
他笑了笑,眼底却有些湿气,“你信不信,那时候我就觉得,蜜枣是世界上最甜的东西。后来再也没吃过像样的了。”
埃什弥低头看着手里的蜜枣,又看了一眼阿亚的眼神,不知为何,原本燃烧的心绪在这一瞬间微微一滞,被一种更柔软的情绪取而代之。
他伸手,拿起两颗蜜枣,递了过去,语气低沉却温和:
“给你。”
他顿了顿,又轻声补了一句:“吃吧,它们确实很甜。”
阿亚说了声谢谢,又问埃什弥,“你…也是玛里人吗?你怎么会来这里做奴隶,是欠了债,还是被卖了?”
“玛里……亡国了。”他说得很平静,却像在胸口投下一块沉石。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那时候年纪也还小,记得家门前有棵很大的棕榈树,战火烧起来的时候,那树也烧着了。后来我…被当作战俘带走。”
埃什弥隐去了中间和阿斯库杜相遇的那一段,可每每想起,心中还是会隐隐作痛。
那样的场景,那样的折磨,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他梦到阿斯库杜拿着刀来到他的面前,而他非但没有逃跑,反而问阿斯库杜是不是需要他的肝脏。
害怕又依恋,像是见到了天神般献祭的情感。
他记得阿斯库杜发现他之后,走到他身前,垂头看他,沉默不语,那时的他似乎是在想着什么,过了半晌,才终于开口道,“神让你活下去。”
可这话听在埃什弥耳中,却好像是…
阿斯库杜让他活下去,毕竟阿斯库杜是他见过的唯一的神。
见埃什弥没有说话,阿亚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他低头盯着手里的蜜枣,像是怕对方看见自己眼中的震动。
“对不起。”他最后只轻轻说了这三个字。
埃什弥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必。我们现在都在这儿了,不是吗?”
片刻沉静之后,阿亚轻声笑了一下,像是想赶走空气里的沉重:“那你得多吃点蜜枣。说不定哪天出去了还能再种一棵棕榈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