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从岭南回来了!还有晏师兄!”
林来人还没跑进正堂,声便在廊外欢嚷起来。
易扬一时激动,急忙抽了腿疾步而出,袍角飞起。
秦观禄指间艾柱啪地落地,心腔先是紧得一时呼吸不得,继而只觉大小姐那三个字震得他胸腔发麻,气血翻涌。
刚发懵地想起身,却踉跄一下,跪到那未燃尽的艾柱之上,炙热的艾柱顿时将他袍角钻了个大洞,膝头灼痛却浑然不觉。
他将滑至胸前的长辫向后一甩,利落起身也迎了出去。
*
“爹——”
易枕清眼尖,瞧见易扬鬓角又添新霜,鼻头一酸,一头扎进他怀里。
“你这坏丫头还知道回来啊,不过就是一巴掌,你就敢跑岭南那么远!”
易扬拍她后背啪啪响,手臂却箍得更紧。
“下次爹再打我,我还跑,”易枕清挣出来,叉腰皱鼻:“跑蒙古去!”
“你敢!”易扬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一只铁手就要装模作样落下。
易枕清笑躲着乱窜,倏地撞进一个灌满艾香气的结实怀抱中。
俏皮笑意犹噙在唇角,从那人怀中抬眼时却呼吸一滞。
他身量比去年拔高寸许,肩背更宽,月白色长衫衬得身姿越发挺拔如松。
眉毛依旧黑得像毛笔画的,眼睛大又亮,圈住她的肌肉紧梆梆的,浑身是劲儿……
而他也正望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思念,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她长高了,身段抽条,腰肢纤细却不再如从前那般单薄,反倒添了几分坚韧。
两眸依旧清亮可爱,可眼波流转间,却多出几缕不自知的娇漾春水。
看清眼前人,她蓦地冷面,一下子挣出怀抱。
秦观禄清晰望见一抹厌色掠过她眼底,心头一沉,下唇不自觉向内卷扣。
易枕清转过脸便笑若桃李,拽过身旁少女:“爹,这便是雷叔父的女儿鸣夏,此番随我回京小住。”
“易伯伯安好!”雷鸣夏杏眼弯成月牙,扶正歪斜的六合小帽,露出颊边梨涡。
易扬笑拍雷鸣夏肩头:“好好好,照玄与风儿前段日子多有叨扰,待归京后,老夫定要设宴相谢。”
晏照玄方才开口:“师父安泰,师兄别来无恙。”俯身执礼如松,君子之风。
秦观禄垂眸不语,微微颔首。
易扬展臂将人揽近,大掌捏住他肩膀用力道,“这趟辛苦。”
晏照玄笑着轻轻摇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寒暄,易枕清就眸子晶亮地挤到两人面前,笑有深意,“爹,你知道吗,岭南竟然允许女子舞狮!”她展臂将雷鸣夏卷到身前,“雷叔父就准鸣夏高桩采青!”
雷鸣夏在旁小鸡啄米般点头。
易扬一听舞狮就烦得直摆手拂袖,“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这茬,北狮就是不许女子舞狮,这是千百年的规矩,女子上桩成何体统!你别跟我掰扯——”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怎么就不能为我——”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人是活的’!”
易枕清紧追不舍,话赶话的去劝她爹,谁知话音未落,便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易扬抬眼间神色忽变,急率众人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