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被拉过头顶,交错重叠的喘息声中,刘莹莹摸索到灯绳,曲起手指拉灭了灯。
黑暗覆盖时,浪潮奔涌而来,刘莹莹攀着卡尔的肩膀,低低地呼出声。
意识在愈渐升温的躯体/纠/缠中清醒,却在余韵中模糊。刘莹莹的困意起得很快,快到卡尔衬衣刚穿了一半,她的眼皮就支撑不住垂下去,只能听到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响,然后一只带着滚烫热意的手摸了摸她裸/露在外的肩膀,给她拉上被子后在脸颊上留下一个湿/热的吻。
卧室里安静下来,是卡尔出去了。他刚一出去,刘莹莹就发现自己不困了,躺在床上瞪着眼睛半天,原来浓郁的睡意消失无踪,怎么酝酿都无济于事。
酝酿睡意无果,刘莹莹索性爬起来,拉了个毯子裹上自己。
卡尔家的两个卧室,他们住的这间正对客厅的火炉,一打开门就能看见卡尔坐在火炉边,他听见门开的声响抬头望过来,看得出来心情很好,眉毛向上挑了下。
“闻见牛肉汤的香味了吗?”卡尔问。
“是糊味!”刘莹莹强调。她走过去挨着卡尔坐下,揭开锅盖往里看,发现汤几乎熬干了,锅底粘着一片黑乎乎的烂牛肉,焦糊的味道直往鼻腔里窜。
她忽然有些委屈:“你要吃这些?”
再是生气:“都糊掉了,你不许吃!”
说着,眼前蒙了一层水汽,话音一落就盛不住滚出来。
“爱玛……”卡尔一见刘莹莹哭就心乱,手忙脚乱连人带毯子把她抱进怀里,一边擦她的眼泪,一边语无伦次:“这没什么的…在部队,哪里有——”
“唉!”他叹气。从未有一刻觉得词语如此匮乏,想要逗她笑:“好歹是肉呢!”
一出口卡尔就后悔了,因为听到这话的刘莹莹哭得更凶了。
她仿佛有天大的委屈。
刘莹莹忽然转身抱住卡尔,趴在他的肩头号啕大哭:“我不想,我就是不想!我不想你吃糊掉的东西…我不想……”
我不想你离开,不想你受伤。
卡尔愣了一下,恍然意识到他的小姑娘情绪崩堤的原因,酸涩后知后觉涌上来,闷在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呼出一口气,开口哽咽:“等了我八个月,爱玛辛苦了。”
身上女孩的哭声停下来,但仍有细微的抽泣声进入他的耳朵,烧灼他的心。
卡尔的手抚上刘莹莹瘦弱的肩背,一下一下安抚她的颤抖。
“爱玛。”他轻声呼唤。
感觉到她点头,他继续道:“不要难过,我吃的饱也穿的好,没有人会给我吃糊掉的东西,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刘莹莹无声流泪:有些事,她不能明白告诉卡尔。起初伤心委屈是因为漫长的分离,后来…及至现在,只能是无法抗拒的历史,令她越想越觉得伤心难过。
“我向你承诺,爱玛。”卡尔摸着刘莹莹的头发,认真而又深情。“每周,我会给你写信,告诉你我吃了什么。我答应你,会保护好自己,尽量不受伤。”
“这场战争会很快结束的。”
但这句话他已不太能笃定,想向她汲取力量:“相信我,爱玛。”
刘莹莹更用力抱紧身下的人,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该怎么办?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怎么能!她怎么能明知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争,明知这是一场将德国再次拖入泥沼的战争,却只是旁观、只是看着,看卡尔满怀战胜的信念到开始迟疑,最后亲身经历第三帝国的崩溃……这一切的一切,她怎么能只是看着呢?怎么可以只是看着呢?
她还能够做什么呢?
“会的卡尔,我相信你。”
刘莹莹如是说。
“当然会。”卡尔抱紧怀中的姑娘,他发觉自己已经不能离开她。
“爱玛,我们去新明斯特照一张相片。”
刘莹莹点点头,但又说:“也许可以等夏天,可以穿裙子的季节。我想去买一条简单的白裙子,卷一卷头发,比现在裹着冬衣的爱玛,会好看很多。”
“在我眼里,爱玛怎样都好看。”卡尔亲亲她的额角,忽然笑:“但也可以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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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恢复理智的刘莹莹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议:“牛肉很珍贵,倒掉太浪费了,不如我们拿给马库斯让他喂猪?”
卡尔摇摇头:“给猪吃牛肉,马库斯会骂我们暴遣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