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斟酌着形容词,越斟酌越发现如果没有突然而来的压力,陪帅哥一路探索,她还真的是挺心甘情愿的。
不过此时心情,严瑞锦却没心思想别的。
一路各怀心事,赶在午饭前敲响了邻居的家门,开门的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应该就是调查中善良的邻居赵慧女士,听说来意,她很热情地把两人迎进家门。
因为是周末,赵慧的女儿金薇薇也在家。金薇薇如今十一岁,长得秀美挺拔,兼采东西方长相之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就是聪明的长相,平常人最易遗忘的幼年记忆,她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鲍曼爷爷是个很温柔的老爷爷。”金薇薇坐在妈妈身边,声音轻缓的,回忆起记忆中的鲍曼爷爷。
金薇薇第一次见到卡尔·鲍曼,他站在自家花园的栅栏边,冲她这个玩得一身泥的小丫头招招手,她“噔噔噔”跑过去,仰头看着这个笑容和善温柔的老爷爷,奶声奶气地问:“您叫我吗?”
老爷爷笑一笑,掏出几颗糖递到她面前:“雷奥妮,这是你妈妈喜欢的巧克力,你要吃吗?”
小孩子爱吃巧克力,当然是点头。
后来回到家中,金薇薇告诉妈妈这件事。赵慧听后把她抱在怀中,剥了一颗糖喂在她嘴里,郑重其事地告诉她:“隔壁的老爷爷生病了,薇薇乖,不要欺负他让他伤心。”
老爷爷生病了?可他站在花园里,高高大大端端正正,衣服也干干净净,跟她印象里生病了就邋遢糊涂的老人完全不一样啊?不过妈妈肯定不会骗她,老爷爷虽然看着健康,但其实是个生病的可怜老人。
金薇薇幼小的心灵油然而生一股正义感:以后再见到老爷爷,他叫她雷奥妮,她就答应他,让他高兴!
“那之后,鲍曼爷爷就经常到我家来,每回都带给我零食,有时是糖,有时是水果,偶尔碰到妈妈做中餐,他就尤为高兴。”
“我那时候以为,鲍曼爷爷会陪着我长大的。”金薇薇的声音低下去。
那时她还太小,词典中没有死亡的概念,以为每个人都有明天,这次见面留下的疑问,可以下次见面解答。
“我最后一次见到鲍曼爷爷,他的神智已经很不清楚。当时是冬天,我记得天气特别冷,还在下雪,鲍曼爷爷却只穿了一件单衬衣,脚上还穿着拖鞋,跑到我家来敲门,问我:‘雷奥妮,你妈妈呢?’”
金薇薇努力回忆着那天的一点一滴:“我当时还太小,不知道雷奥妮的妈妈和我妈妈不是一个人,‘妈妈去了超市’,我这样告诉了鲍曼爷爷。”
“他听了之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我喊他:‘您去哪里啊?’”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漫天的飞雪中,那个格外挺拔的身影回过头:“我要去给爱玛买巧克力。”
说完,他就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中。
严瑞锦和魏特曼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有一个声音:找对了!
魏特曼问:“赵女士,您知道米娅·米歇尔搬去了哪里吗?”
赵慧摇摇头:“当时鲍曼叔叔去世,薇薇很受打击,甚至大病一场,我忙着照顾她,葬礼也没去参加,后来米歇尔夫人登门辞行,我们只简单互相祝福,她并没有告诉我新地址。”
从赵慧家离开,严瑞锦一直情绪不高,走出很远,她才开口问:“魏特曼,你说卡尔·鲍曼那么爱他的大女儿,为什么在金薇薇的记忆里,她一次也没来看过他呢?”
“又为什么,他那么爱自己的妻子,女儿米娅却一次也没提及呢?”
她突然觉得害怕:“我们真的还要继续找吗?万一爱玛早就从卡尔·鲍曼的人生中退出了呢?”
魏特曼有些疑惑:“瑞塔,明明卡尔·鲍曼那么爱爱玛,你为什么这么悲观呢?”
“直觉!”严瑞锦指着自己的心口:“我心里,有非常不安的直觉。”
“瑞塔,你闭上眼睛。”
少年温暖的掌心覆上来。
“听你自己的心跳声。”
一字一句,就像强劲的心跳。
“心跳到最后一秒,就爱她到最后一秒;跨过战火连天,也要来到丈夫身边。”
“这么相爱的两个人,没理由不在一起。”
严瑞锦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最后,却听到魏特曼轻笑:“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努力劝自己去相信他们的爱情?”
“但就是想要去相信。”
——
爱玛的三言两语。
“房东家的小孩问: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我告诉他,我在等我的丈夫,他叫卡尔·鲍曼,如果你玩的时候碰到他在院子里散步,请给门边的士兵递两颗糖,一颗给我的丈夫,一颗贿赂英国兵。”
“我告诉小孩,我的丈夫被释放了,我们会一起回到德国新明斯特,在他的家乡雷根斯,也许我会种一些玉米和小麦,做一些东方的美食,欢迎他来做客。”
“我们会一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