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本子发出难耐的呻/吟,卡尔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对面的人。
弗雷德刚掏出一根烟,叼在嘴边还没来得及点,叫卡尔盯得心里发毛,刚想骂两句,就见他“腾”一下站起来。
“你干嘛?!”
“先坐下,我还有话没说完!”弗雷德拽住卡尔的胳膊,想把他拽着坐下:“等人来了,你再去找她也不迟。”
卡尔此时心潮澎湃,头也不回说:“你有什么话就快说!”
弗雷德“啧啧”两声:“你也不怕哈特曼回来跟你拼命,我可听说他走的时候知道爱玛小姐被怀疑是间谍,差点就不想走了。”
卡尔皱眉回头:“我对爱玛小姐并不是喜欢,哈特曼也未必是。”
弗雷德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行了,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他的目光越过卡尔,一个士兵正朝他们走来:“我让人告诉爱玛小姐,她将在今天晚上被处决,并且作为她唯一提到的人,卡尔·鲍曼少尉也会受到处罚。”
“你——”
卡尔甩开弗雷德的手,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压下听到弗雷德欺骗刘莹莹时蹿上的怒火,盯着他看了半天:“尤迪特,你不该这样欺骗爱玛小姐。”
弗雷德心里一凛,收了玩笑的心思,正要为自己辩解几句,那士兵已走到二人跟前,敬了个军礼:“少尉!”
他递过来一张纸。
弗雷德顺手递给卡尔:“这是爱玛小姐写的。”
卡尔接过来,低头看到熟悉的字迹,同样的字迹,他已看过无数次——
三年前,卡尔·鲍曼少尉送我到布拉格的黄公馆找到亲人朋友,我很感激他对我的帮助,所以在知道他受伤后问了几个伤兵他在哪里,想要去看看他。
鲍曼少尉并不知情,他不应该受到处罚。
他是个合格的德国军人,三年前即使在最后相处的时刻,他也没有完全放下对我的戒备。
目光久久地落在最后一行,卡尔觉得心口隐痛,令他愈发心疼那个红着眼睛看他,却连一步也不敢走近的女孩,三年前得知她丧生时的愧疚心痛再一次涌上来,像一块大石头一样,沉沉压在他的心头。
打量着卡尔脸上的表情,弗雷德颇有种小孩办了坏事的心情,他取下嘴里还没来得及点着的烟,斟酌开口:“卡尔,爱玛小姐都说了什么?”
卡尔把纸折起来夹在本子里,一并装进裤兜里放好,看都没看弗雷德,径直朝外走。
弗雷德本来还觉得自己理亏,这下也是一股怒火蹿起,他跟着卡尔走到门口,刚一出去就一个跨步拦在他前面,拳头抵着他的肩膀说:“卡尔·鲍曼!不论我对爱玛小姐做什么都是因为你,你为了一个中国女人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
卡尔挥开他的胳膊,退后一步说:“我也告诉你尤迪特——”
他此时的眼神冷得可怕:“你再欺负她一次,我真的跟你过不去!”
两人平时一个和气温柔好说话,一个嘻嘻哈哈没正形,相处不说臭味相投也是情谊深厚,这对上了才知道个顶个的硬脾气,哪个都不会先让步。
卡尔不会,弗雷德自然也不会。
他被卡尔一激,更是心火旺盛,冲着他的背影冷笑连连:“你别忘了,你自己是个雅利安人!”
卡尔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
关押刘莹莹的小木屋前,看守的两个士兵刚拦住卡尔,后头弗雷德骂骂咧咧地走前来:“给他开门!”
卡尔:“......谢了。”
弗雷德还在气头上:“不必!我只给你五分钟,你多一分钟,我就多关她一天。”
两个士兵:“......”
莫名想笑怎么回事?
卡尔站在门口等士兵开门,想了想说:“你少抽点烟,才托护送伤兵的士兵买回来,别两天又没了。”
弗雷德点烟的手一顿,抬头没好气道:“不还有你吗?”
卡尔沉默了一下。
“这次我没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