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哈特曼、弗兰克在的医疗帐离开,两人又去了另一个医疗帐,6连二排的士兵们都还睡着,两人只在门口看了几眼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卡尔始终情绪不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突然——
他整个人定在原地,脑海中像有一道惊雷落下,炸起了无数个疯狂的念头,心脏跳动的频率一下比一下快、一声比一声强,那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疯狂冲击着卡尔的神经。
从弗雷德的角度,只看到他面上一闪而过的震惊和不可置信,紧接着,难以名状的激动出现在这个年轻的21岁少尉脸上。
没有多一秒的犹豫,卡尔转身,疾步向某个方向走去。
弗雷德不知所以、满脸疑惑,紧追着他喊了句“等等”,就听见巨大的爆炸声在耳边轰鸣。
爆炸带来的冲击甚至让大地都在震动,卡尔踉跄了一下,生生刹住脚步,身后弗雷德怒吼着喊苏军偷袭,他远远看了一眼那顶隐没在晨雾里的帐篷,转身向相反的方向狂奔。
也许这个问题,他将永远得不到答案。
医疗帐
约翰妮医生来的时候,帐子里已没了哈特曼的身影,轻伤的士兵们也走了很多。刘莹莹听见声音回头,一双眼睛红红的,见到她又是自责又是委屈,抬手比划——
“对不起约翰妮。”
约翰妮走过去,并没有责备她的失职,只是安抚性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柔声道:“没事的爱玛,穆勒上尉想走,就算我在也是拦不住的,你不需要为此自责。”
“正好闲下来,我有很多事想要问你。”约翰妮转到刘莹莹面前坐下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小姑娘大半张脸都藏在口罩后面,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眸,此刻正怯怯地看着她,像只受惊的小鹿。
约翰妮笑了一下,眼神里有些心疼的意味:爱玛还是三年前的模样,可是看着,却又是恍若隔世的感觉。
三年前捷克斯洛伐克的事情,她只略有耳闻,不是没有想过爱玛会无辜惨死的可能,但没有亲眼所见,心里总还希望她大难不死逃过一劫,所以能在芬兰再见到爱玛,真是这个严寒冬天值得庆贺的一件事。
然而喜悦和激动过后,剩下的却是心酸和抑不住的心疼。
一直以来在她心里,都希望爱玛能生活在和平的环境里,做一个受到所有人疼爱,永远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可她偏偏飘零在乱世,受尽了折磨。
那样一个脆弱的小女孩,是如何在战火四起的欧洲,一个人活了三年呢?
约翰妮问:“卡尔送爱玛小姐到布拉格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卡尔吗?
刘莹莹眸光闪了闪,低头从身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封的小本子,翻到其中一页递给约翰妮。
约翰妮摇摇头,把本子推回去:“我想听爱玛说给我听。”
刘莹莹瞬间慌乱,先是低头看了眼自己伸出去的本子,然后抬头无措地看着约翰妮。
约翰妮的心沉下去。
面上,还是温和笑着。她轻轻拍了拍刘莹莹的手背,帮她把本子装回去,安慰道:“不是一定要你现在说,以后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看到小姑娘明显放松的表情,约翰妮不由在心里叹气:本以为到了布拉格,爱玛的失语症会很快治愈,没想到变故骤生,三年的孤独漂泊,她愈发不肯开口说话。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让爱玛开口的事,并非一时的逼迫就能做到,还是先顾好眼前,以后再找机会。
想到自己要问的另一件事,约翰妮的神情变得严肃:“爱玛,我听士兵们说,穆勒上尉喜欢你。”
刘莹莹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士兵们为什么会觉得穆勒上尉喜欢她?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天方夜谭!
明明每次她拦着不让他离开医疗帐,他的眼神都恨不得杀了她。她又不是那个沉迷网络小说的严瑞锦,想象力第一名,相信霸道军官爱上我的情节会成真。
“爱玛,你在想什么?”约翰妮皱眉。
没有没有——
刘莹莹反应过来,急忙摇头,拉过约翰妮的手在她掌心写:穆勒上尉见我不会说话,不跟我多计较。
爱玛......
约翰妮心头微涩,面前的小姑娘抬起头冲她笑了笑,她脸色苍白许多,神色间也有些郁郁,却还是努力展现笑颜,好像在说——
没事的约翰妮。
不会说话,也很好。
该被安慰的人反过来安慰自己,约翰妮这才后悔起刚刚的严厉责问,内疚道:“对不起爱玛,我不该对你严厉。”
刘莹莹刚想摇头,就又看到眼前的欧洲女子露出忧虑的表情,她轻声叹气:“但是爱玛,我必须告诉你,不要对任何一个士兵动心,无论是穆勒上尉,还是别人。”
“医护与士兵产生感情,是军队所不允许的。我知道很多护士对此不屑一顾,会偷偷与士兵们发生关系,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不一样——”
“你不一样,爱玛。”约翰妮看着刘莹莹的眼睛,她很平静,像是不在乎,又像是懵懂无知。
“你是个东方女孩,你不属于德国,更不是雅利安人种。元首不会允许,他的士兵与外族女孩发生关系,他认为那会玷污雅利安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