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带他再去做一次脑部CT,结果出来之后来找我。家属暂时别去办手续了。”
沈易阳猛地抬起头来,眼眶通红,声音有些嘶哑:“我都说了他不是我家属!”
医生只是摇着头拍了拍沈易阳的肩膀,又嘱咐了句好好休息就转身往外走。
结果刚拉开门,医生的脚步一顿。
门口杵着个挺高的年轻男人,后面还跟着位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从穿着看非富即贵,后面跟着VIP病房专门配备的两个保安和助理,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拦。
医生没见过这两人,出于医德问道:“你们是?”
“我们是病人家属,”那个男人眼含笑意,“听说我弟弟醒了,来看看。”
病房门没关,医生又狐疑地扫了那两人,觉得这人和沈易阳长得一点也不像,刚要回头去确认,一道浅蓝色的身影就从他身边闪过。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砰的一声,沈易阳竟然不知何时拔了输液管冲过来,一拳狠狠砸在那男人脸上。
男人被打得歪过头去,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伸手摸了下生疼的嘴角,身后女人的惊叫声随之响起,而沈易阳还不罢休,一把抓住男人的领口。
他一使劲,刚想把男人推到墙壁上,一只手突然横伸到胸前,动作小心却不容拒绝地把他往后一搂。
沈易阳刚醒,刚刚跑的那几步和那一拳头完全是凭着意志力的,被一搂才发现自己在抖,下一秒后背就撞进一个温热宽厚的怀抱。
还不等沈易阳说话,就听见封展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声音冷得像冰块:“这里不欢迎你们。”
封展一侧身,几乎把沈易阳整个护在身后,身上的气息顿时入侵般窜进沈易阳的鼻子,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人身上好闻的味道有些熟悉。
“封总,我弟弟是和你结婚了没错,又不是卖身给你了,生病了来见一面都不行?妈一听他醒了,刚让家里阿姨炖的鸡汤!”
沈易阳一听见这话,整个人又激动起来,可封展的力气大的出奇,只用一只胳膊就把他稳稳按在怀里,另一只手蓦地伸出去抓住了对方皱皱巴巴的领口,狠狠往后一推。
“滚。”
足足一米八的男人被他这么一推,一脚踩上中年女人的脚,还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险些真的滚了,气急败坏地就要骂人。
而封展只是对助理和保安一扬下巴,扶着沈易阳回了病房。
门一关,嘈杂就被隔绝在外。
封展拿起医用棉签,托起沈易阳因为白皙而血管格外显眼的那只手,轻轻擦掉鲜红的血珠后换了根棉签摁住针孔,徐徐开口:
“医生说你车祸时大脑受到撞击产生淤血,位置比较特殊,做开颅手术有一定风险,建议保守治疗,所以可能会对记忆产生一些影响。”
这会儿封展的声音倒比刚刚缓和了不少,虽然还是不咸不淡的,等止血后就松了手,拉开些距离继续问道:“你说的二十五号,是哪一年的哪一个月?”
沈易阳沉默许久,才从自己空荡荡的手腕上移开视线,轻声道:“2023,一月。”
两年前了。
封展飞快地扶了下眼镜,眼底的情绪被这一动作隐去:“你现在可能会觉得有点混乱,累的话就先睡一觉,我慢慢和你解释。”
事实上,沈易阳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
信息量太大了,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先处理哪一个,只是发懵。
而封展显然是看出来他思维过载,不适合再继续思考,便起身去拉窗帘。
电动窗帘拉一下就会自动合拢,在室内阳光一点点收拢变窄的时候,封展看清沈易阳脸上的鲜少出现茫然,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印象里的沈易阳向来像只骄傲的猫,不管面对的是多么难堪的情景,都保持着格格不入的冷静与矜贵。
窗帘严丝合缝地关上,最后一点阳光也离开室内,尚未适应黑暗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响,最后停在床边。
在一片黑暗中,沈易阳有些不安。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啪一声,床头昏黄的小灯亮了。
沈易阳和封展向来不对付,不仅身边的人知道,生意场上几乎也是传遍了的,一方面是因为家里产业存在一定竞争,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两位少爷冰火不相容的性格。
总之,认识这么多年,沈易阳就没和他心平静和地待在一起超过五分钟。
他听见封展轻声说了句“睡吧”,不免觉得有些荒谬,一抬眼,暖黄的光打在那不近人情的侧脸上,让神情也显得格外柔和。
有这么个死对头守在床边,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想是这么想的,可或许是因为刚苏醒的身体机能没有完全恢复,又或许是因为封展身上那令人安心的味道,没过多久,沈易阳的意识就缓缓沉入深渊。
在睡着之前,沈易阳呢喃着,问出了醒来后最为疑惑的问题,虽然声音由于困倦有些含糊,但封展还是听清楚了。
他问的是:“你为什么叫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