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风禾将借据还给张婆婆,轻轻拭去老人脸上的泪水:“婆婆,您先别急,这事我来想办法。狗蛋还小,您得保重身子。”
张婆婆红着眼眶点头,粗糙的手紧紧攥着孙子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走出张家小院,戚风禾驻足巷口沉思。周扒皮表面经营当铺,私底下做高利贷的勾当,手底下养着几个打手,寻常百姓都不敢招惹他。
但戚风禾向来不是怕事的人,更何况这事关张婆婆祖孙的活路。
她心里盘算着对策。直接上门理论肯定不行,得想个周全的法子。
周扒皮的当铺在城西边上。
戚风禾站在街对面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不时有衣衫褴褛的百姓进出,个个愁眉苦脸,显然都是来借债或还债的。
“得混进去才行……”她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
上次从赵二那里要来了一张人皮面具,现在派上用场了!
她快步回家,仔细乔装打扮,又往脸上抹了些灶灰,戚风禾看了看镜子,镜中出现的是一个面色蜡黄,满脸愁苦的乡下妇人。
这下亲妈都认不出来是她了。
她低着头,混在人群里进了当铺后院。
院内摆着一张长桌,周扒皮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身旁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打手。他生得尖嘴猴腮,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活像只成了精的老鼠。
“下一个!”周扒皮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戚风禾挤到前面,故意怯生生地说道:“周、周老爷,我娘病了,想借点钱抓药……”
周扒皮眯着眼打量她:“借多少?”
“三、三两银子……”
“三两?”周扒皮嗤笑一声,“利钱五分,三个月内还不上,翻倍!画押吧!”
戚风禾假装惶恐地接过借据,竟看见张婆婆的借据赫然正在案上摆着,旁边还标注着“地契已押”。
她的心迅速跳着,故作犹豫道:“周老爷,我、我能不能再看看条款?”
“看什么看!爱借借,不借滚!”周扒皮不耐烦地挥手。
戚风禾装作被吓到,连忙低头:“我借、我借……”
该死的周扒皮,你给我等着。
她慢吞吞地摸出几枚铜钱,假装不小心洒在地上,弯腰去捡时,迅速从袖中滑出一颗小石子,指尖一弹,“啪“地打翻了桌上的墨盒。
“哎呀!”她惊呼一声,墨汁瞬间泼了周扒皮一身。
“你!”周扒皮暴跳如雷,“给我抓住她!”
两个打手立刻扑过来,戚风禾借着力气横冲直撞,顺势撞翻了长桌。账册、借据散落一地,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我的账本!”周扒皮气急败坏喊着,戚风禾趁机混在人群中溜了出去,手里紧紧攥着刚从地上摸到的那张,张婆婆的原始借据。
她大眼一扫,上面竟真真切切写着二十两。
戚风禾生出疑虑,又反身抢过账本
“拦住她!”周扒皮的尖叫在身后响起。
戚风禾冲出当铺,在巷弄间灵活穿梭。追兵越来越近,她急中生智,直奔县衙而去。果然,打手们在衙门前硬生生刹住脚步,不敢造次。
嘻嘻,有本事你们在这抓我呀。
她擦去额角汗水,却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微变:“不行,这师爷和周扒皮有勾结...”得赶在对方通风报信前离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去。哎?这谢行舟好像在这里。
她立马进入府衙击鼓鸣冤。
出来的竟是那师爷。
“姑娘有何冤情要报?”师爷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妇人”语气中满是不耐。
“我要见知州大人。”戚风禾坚持道。
师爷嗤笑一声:“区区贱民也配见知州大人?若无要事就速速离去。”
我去,你才是贱民。
“我非要见到知州大人不可。”戚风禾怒火中烧,寸步不让。
师爷脸色一沉:“来人,把她...”
“何事喧哗?”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谢行舟负手而立,官服上的暗纹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戚风禾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现在带着面具,他不会认不出来吧,但好歹也算是熟悉了,听声音也该认出来吧。
谢行舟目光在戚风禾的面具上停留片刻,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有何冤情,可与本官道来。“谢行舟正色道。
“知州大人啊!”戚风禾立即声泪俱下,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一旁的师爷早已吓得跪伏在地,浑身颤抖如筛糠。
“来人,把周发和张春华带上来!本官要亲自审问。”
不过多时,两人就被带到堂前,公开审理。
“大人要为老奴做主啊!”张婆婆伏地痛哭,粗糙的掌心露出几道新鲜血痕,“老奴借的明明是五两银子的救命钱,怎就变成了二十两...”
周掌柜不紧不慢地理了理绣着金元宝的衣襟,从怀中掏出一叠文书:“大人请看,这是张氏亲手画押的借据。去年腊月她孙子突发急病,自愿以两亩水田为抵押,借款二十两。”
戚风禾立马反驳道,“那为何你的账本上写着五两银子。”
周掌柜面不改色:“借据上白纸黑字写着二十两,账本记录有误,草民正准备修改。反倒是这刁民强抢账本,我还要告她当街抢劫呢!”
谢行舟接过文书,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面:“周掌柜,这借据上的指印...”
“千真万确!”周掌柜突然提高声调,从袖中又抽出一张纸,“还有保人画押!王货郎亲眼所见!”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汉被推上公堂。戚风禾眯起眼睛,这不是周掌柜布庄隔壁卖杂货的王老汉吗?
她怎么记得王老汉的儿子在周家当铺当伙计,全家都仰仗周掌柜过活。
谢行舟眸光微动:“王货郎,当日张氏借贷时,可有人陪同?“
“就、就小的一个人...”王老汉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按...按了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