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好像就像你说的,艺术要有自己的体会。好像卡狄莉娜更理解这支舞想传达什么,有一些体会,有一些感情,但你好像不理解,所以有些地方,你没有感情……”
“哇!好敏锐啊瓦琳娜瑞亚大人!卡狄莉娜当初也是这么骂我的!”
卡狄莉娜这时候抬起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是最终,她还是保持了沉默。
可是我觉得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因为我也想说这句话。
“我没有在骂你啊卢米……”我弱弱地说,“我觉得卡狄莉娜当初也没有在骂你吧……”
“哈哈!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种‘骂’。那我换个词,批评,挑剔——”
“也不是啦!你说的我们好像对你一点也不友善一样!”
“啊?会有这种感觉吗?你也这么想吗,卡狄莉娜?”
卡狄莉娜看看他,没有回答。她把视线移向了我。
“其实习惯了也就习惯了,瓦琳娜瑞亚大人。”银发的精灵说,“这就是卢米阁下说话的风格,时不时会有些刺耳的词冒出来。”
“啊?!刺耳吗?”银发的半魔像是被她的话冒犯了,“哪里刺耳了!你说的‘刺耳’这个词才是真刺耳呢卡狄莉娜!”
“如果在瓦琳娜瑞亚大人面前说出这样的事实让您感到‘刺耳’,那还真是非常抱歉呢。”
“……你是在嘲讽我吗?”
“绝无此意,卢米阁下。卑微的我怎敢嘲讽我那虽不如卢克西乌斯大人高贵但也要比我高贵许多的上司?”
这下子,欲言又止最终沉默的成了卢米。我的视线在他们两个脸上来回飘移。刚才看舞蹈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有种感觉,但又觉得表演是表演,不能和现实关系混为一谈。可现在看着他们两个间这微妙的气氛……
我问出来了:“你们两个……是恋人吗?”
而且如果说卡狄莉娜是卢米的恋人,卢米在她面前也敢说卢克西乌斯的坏话就更能解释通了——不只是因为他自恃卢克西乌斯不会因此恼怒,还是因为卡狄莉娜根本不会去告密嘛!
可是他们两个听到这话,脸上浮现的表情却告诉我:不是。
卡狄莉娜显得诧异。这不像是一个人被看出了自己的恋情的诧异,更像是一个人听见一段不该安在她和某个人间的关系被安在了他们之间的那种诧异。而卢米——银发的魔族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大笑声。
“我这样的半魔可不敢肖想卡狄莉娜小姐,”他拍拍卡狄莉娜的肩膀,“她可是卢克西乌斯大人心爱的女奴呢。”
女奴,这个词落进我的耳朵里,比他之前说过的所有刺耳的词都要刺耳。但从卡狄莉娜的表情看,这个词一点都不刺耳。我沮丧地想到:就算白□□的风气和魔王这边有点不一样,可也是魔界。
好在卢米没有再多谈女奴这个话题。他对我说:“不过……还真是令我吃惊呢,瓦琳娜瑞亚大人,你竟然真的理解这支舞在表达什么——这是精灵求爱的舞蹈。按照精灵的习俗,你如果爱上了谁,就找个机会把这支舞跳给那个人看。如果那个人也爱你的话,就会加入到这个舞蹈来和你共舞。精灵少情寡欲,那可以比我们魔族还漫长的生命里,动心的次数屈指可数,跳这支舞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啊?
“那你和卡狄莉娜不是恋人,为什么还会一起跳这支舞……”
我的困惑惹得卢米再一次发笑。在他笑得没功夫说话的时候,卡狄莉娜开口和我解释说:“卢米阁下的意思是,精灵之森的精灵。像我这样在魔界长大的精灵奴隶,虽然也会从父母那里学到这支舞,但我们并不会严格遵守只给爱人跳的规则。”
“想遵守也遵守不了嘛,”卢米笑够了,这样告诉我,“在魔界,上位者叫下位者做什么,下位者就得服从。不要说跳一支只给心爱的人跳的舞——哪怕是要她对他露出微笑,躺上他的床榻,在他耳边诉说温柔的情话——不要说他不是她的爱人,哪怕他是她的仇人,她也必须要做!”
我畏惧地看着卢米的表情,他仍然在笑,可是笑容不再亲切温柔了。对着现在这样的他脸上那双猩红的眼睛,我又有了种和魔王对视的感觉。
我微微偏移视线看向卡狄莉娜,银发的精灵目不转睛地盯着身边银发的魔族的表情,一副非常关心的模样——虽然不是恋人,但果然关系还是与众不同吧?
……是不是,之所以不是恋人,是因为有卢克西乌斯?
如果没有一个高高在上的主人掌控着他们的生活,如果卢米和卡狄莉娜是完全自由的,他们是不是就会自然而然的相爱,共舞,成为真正的恋人?
好像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卢米突然转过头,也看向了卡狄莉娜。他们两个的目光猝不及防相撞,彼此都有些发愣。
卡狄莉娜率先开口了:“我是想问问你,是不是你下午不排练了?那我就回去了。”
“当然,我那时候忘记跟你说了。快回去吧,卡狄莉娜,休息休息。说不定晚上还要应付卢克西乌斯那个可怕家伙呢。”
听到这话,精灵笑了。她和卢米一样,外貌上的美给人一种脱离凡俗的气质。卢米笑起来会打破这种气质,变得更亲切,好像感觉自己和他的距离拉近了。卡狄莉娜则不同,她的笑容也是那么清丽脱俗,微笑是让她和别人拉远了距离,而不是拉近了。
“谢谢提醒,卢米阁下。”她这样笑着说,对他微微颔首。接着她转过头,对我屈膝行礼。
“请允许我告退,瓦琳娜瑞亚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