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这裴府的人上上下下谁敢惹,不说那家主是朝中一品官,就是新升上来的裴故,明眼人都知道的新贵,见到了谁都想巴结两下,谁敢在这时候落人口实。
他不知道的是,车里的裴过耍完这威风便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父亲和兄长虽势盛,对他娇惯了些,但裴府的家规摆在那儿也不是吃素的,若今日这借着势力拒绝大理寺办案的事落到他们耳朵里,自己指不定回去要被家法怎么伺候。
他表情懊悔地在那儿反思,谢宁玉却已经三下五除二地脱下了假发和外衣,跟着便去扒裴过那金色的外披。
少年被这动静搞得一愣,对上脱了夜行衣的谢宁玉,没有假发的遮掩,那人皮面具的边缘已经有些脱边,饶是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也能看出是一张假脸。
“你,你这是干嘛?”
压低声音的质问萦绕在耳边,谢宁玉看着裴过那红透的耳朵,心里纳闷这人跟他哥怎么完全两模两样的性格,手上却不含糊,把外披脱下来往自己身上一盖,跟着撕下面具,露出那张风流美艳的脸来。
裴过一看,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原本只是红着的耳尖瞬间红到脖子跟脸颊的每一处,还来不及质问,谢宁玉已经把脱下的那些东西全塞进了他的外衣下,跟着便双手把少年的脖子一揽,脸对着他单薄的胸膛,低声命令:
“叫他们进来。”
他们?
那群大理寺的暗卫嘛?
进来?
现在?
看他们这副样子?
裴过感觉这事实在荒唐,要让父兄知道今日晨间的行径,自己指不定要埋到哪儿去。可更重要的是,比起这个,他现在更在意怀里散发着幽香的女子。
尽管不敢承认,可此刻他眼神游离,视线就是不敢触及那张美得锋芒的脸。
怎么能……这么漂亮?
他在那里发愣,因而没有注意到谢宁玉久久等不到回应有些不耐的表情,干脆自己出声:
“公子,虽说裴府的威严不容人侵犯,可外面那些人到底是听令行事,再说,要是不帮着他们洗清嫌疑,传到外人耳朵里,还不知要怎么议论裴府,你说是不是?”
声音不同以往,带着些下位者对上的讨好娇媚,听得裴过体温又升高了些,不自然地想动作,碍于被扎了针却又只能作罢。
“是……是,既如此,你们便进来查吧,也好还本公子和裴府一个清白。”
语落,那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
那暗卫轻说一句“得罪”,抬眼再看,只见裴府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公子被一女子抱着,女子穿着他的外披,男子的脸上还带着羞涩。
女子则在听到动静后回了半个头,露出的一双眼漂亮而锋利,看得人不寒而栗。
这马车虽大,却没有能藏人的地方,贼人的样貌也远没有车中两人来的气质出众。
那暗卫慌忙放下帘子:“是小的们唐突打扰公子雅兴,还请公子见谅,小的们这就走。”
说完,凌乱的脚步声远去,四处再次恢复了寂静。
谢宁玉确定四下已经安全,把针拔了出来,外披也随手扔还给裴过。
“谢了。”
没什么诚意的回复,裴过眼看她把身上的衣袍整理好,随手理了理头发,跟着便要捡起刚刚丢下的东西出去,有些慌里慌张地拦住她。
“那个……刺客姑娘。”
好新鲜的名字,谢宁玉挑了挑眉,突然玩心大起,开始逗他:
“刺客姑娘?好难听的名字,不过,你竟然知道了我是刺客,又见过我的真容,会不会等我走了便跑去报官来揭发我?这样看来,我是不是还是要杀人灭口比较妥当?”
说着,她还像模像样地玩着手里的匕首,架势唬人。
裴过则有些慌张地摇头:“不不不,本公……我不是那样的人。”
见人不经逗,谢宁玉挑眉,把匕首收了回来,不再出言调戏。
只是心里纳闷,这哥哥是个黑吃黑的土匪,怎的弟弟是个白切白的馒头。
心下好笑,但想到此地不宜久留,谢宁玉还是转过身冲他摆了摆手,跳下了马车。
走时,只有一句话散在风里,让裴过在那之后脸上还不由露出痴笑——
“谢了裴二公子,下回再见请你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