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玉把头又探了出来。
“我记得府上还有一支翡翠步摇,形若牡丹。把那个备好,明日送过去。”
丹雀应了一声,虽没理解其中意思,却不敢贸然提问,候在外面,不知该不该走。
她这些日子看着谢宁玉忙进忙出,反倒是越发能理解青鹤从宫里回来突然勤学武功的意图,少女成长的脚步越快,他们若想追赶不被落下太多,所能做的唯有利用一切筹码地学习。
谢宁玉没听到外面离去的脚步声,闭着眼躺在桶的边缘处:
“怎么?”
“小的想请教公主,原先俞管事挑的礼物,有何不妥?”
“花开并蒂,按着崇祈同我相差无几的年岁,加上这画作不菲的收藏价值,给她当贺礼本是极好,从这一点来说,俞姨挑的不错。”
谢宁玉说到这儿,有意停顿了一下,下巴搁到浴桶边,语气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可这画,若在此时赠给那位娇娇公主,宫里那位聪明的贵妃娘娘就不免多想了。花开并蒂,那我此时指的另外一朵花,她会联想到谁呢?她可看不上宋少卿。再者,若有好事者借此做文章,我在她心里又该如何自处?”
丹雀跪在门外,听此,酸涩夹杂别的情绪侵袭整个胸腔,让她莫名有了想流泪的冲动。
一方面,她苦于从前会打马过长街的谢宁玉,如今竟要这般看人脸色。可另一方面,什么都能做到深谋远虑的公主在此刻似乎变成了无所不能的存在,似乎就如青鹤所说,这世间,竟会有什么事是她所不能做成的嘛?
丹雀的嘴唇动了动,一时间被剧烈的情绪所波动,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直到良久的沉默过后,才缓缓叩了地。
“小的愚钝,谢公主指教。”
里面传来一阵轻笑:
“不过不懂妖鬼心思,又如何算得上愚钝?伺候更衣吧,明日入宫,你和青鹤一起。”
——
翌日,皇宫。
谢宁玉的马车缓缓驶进官道,她一早被伺候起来,额上贴了梨花花钿,身上则不过简单的黄白色衣裙,珍珠配饰镶贯耳颈之间,加上简单的妆容,最大限度地弱化了自身长相的风流凛冽。
丹雀想起早上青鹤上妆时的念念有词:
“这贵妃呢,又与皇上不同。公主进宫到底是弱势,此番呢又是在女人堆里晃,若要占得心理上的偏向,趁着流言蜚语还没完全褪去,选用这样可人的妆最合适不过。”
她那会儿实在不懂:
“公主生得明艳,若着深色衣裙,才算相得益彰。哪儿有打扮着迎合别人的道理。”
手上动作不停的小姑娘却神色认真:
“这也是一种利用心理,公主说了,只有这样,演起戏来才会事半功倍。大家都是见风使舵的动物,万不会放过在外表上做文章的道理。”
“这也是学问?”
“当然,这学问可大了去了,我至今也不过学有小成。”
青鹤洋洋得意,丹雀却开始有些觉得自己没入宫那两年错过了不少东西,论这方面的思虑,竟还不如一个比她小上两岁的丫头。
两人就这个问题作为延展从侯府一路聊到皇宫,谢宁玉坐在里面,闭着眼养神,倒不急着出言阻止,只唇角一点弧度,暴露了她对于这种事的乐见其成。
聊天声顺了一路,只是再要往前,声音戛然而止,跟着便是丹雀叫马停下来的“吁”声。
“公主,温尚书家千金找你。”
谢宁玉睁开眼,听此没有丝毫犹豫,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
马车前站着的女子着淡蓝色衣裙,周身算得上朴素,饰品只耳间一对宝石吊坠,偏气质自有清冷的出尘之姿,薄唇轻抿时对上一双杏眼,整个人若皎月,若清风。
谢宁玉见人在等自己,跟着便跳了下去,她个子在女子间算得上出众,一凑近对比便能察觉她比对方高半个头。
她识趣地低下身凑近,明艳的脸上还带着笑意:
“怎么?温小姐已经想我想到甚至等不及宫宴再见,要来官道急急忙忙来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