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雅间的门,约他的人却还没来,等到半柱香后,城东那起寻事滋事的事件传到楼里,他才猜出她的行踪。
正想得出神,厢房的门被拉开,门口站着的英俊男子一左一右地搂着两个艺伎,见到里面坐着他,眼神自然而然地流转出几分遗憾,一人脸上轻触了下才转身走进来。
裴故一眼便认出这是乔装之后的谢宁玉,对于刚刚的行为只觉太阳穴处砰砰跳着什么,炸得头疼,不得已揉了一下。
对方则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轻品,啜了一口,轻叹一声:
“许久不来,这醉满楼倒一如既往地是个好地方。”
“调情的好地方?”
裴故没什么表情地反问,岂知对方根本不理他,拿起桌上的糕点又是好一通品尝。边吃还边发出满足的喟叹。
他一个没绷住,皱着眉,语气落在谢宁玉耳朵里显得有些奇怪:
“公主是来找臣谈事,还是单纯借着这个由头来这里寻欢作乐。”
谢宁玉头也不抬:
“两者都有。刚好有事找你,刚好这又是个谈事的好地方,所以就刚好把你约在了这里。”
裴故气得别过眼,不再看她,等到那人把手里的糕点细条斯理地吃完,这才抬起眼正视他:
“那密报我看了,线索的指向倒是很多,但大理寺当时估计也都查过了。除了自杀动机有疑以外,基本上,大理寺的奏折里写得可以说是毫无破绽。”
裴故没接话,头依旧看着窗外。
他装扮不比谢宁玉张扬,就算是蓝色衣衫也有深色这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扮相。相较而言,裴故本人更偏像他自己就喜欢的玉兰,低调但难以让人忽略,只是静静伫立在那里便会让人联想到君子端方。
两人此刻的格局也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一个着蓝衫束镶玉发冠,往那儿懒散一坐就是风流之人的不拘小格。另一个,丹青衫正好衬得君子雅正,发丝间插一支白玉簪,一举一动间自有浑然天成的气势,只是简单地坐着也让人难以忽略。
他本人的谈判风格也与这气势如出一辙,尽管谢宁玉已经抛出了话题的砖,却也没有急着跟她的节奏走,淡淡坐着,约他的人自会把话说完。
果然,谢宁玉见他不接话,干脆整个人都瘫在椅背上,自顾自地接道:
“但既然你找我查这个,恐怕案子里的那些问题你大多都得到了一些佐证。就别卖关子,直接同我说吧。”
裴故眼神撇了回来,久久,嘴角竟是对着谢宁玉勾了个笑:
“事实上,那些假设性猜测一个也没得到证实。不过其中那些不对,公主自己也该察觉得到吧。”
“那是自然,但我奇怪更深层的问题。你想替宁琢清翻供,是因为跟他交情好,还是因为其中涉及到了更大的问题?”
“你觉得呢?”
“看着像两者都有。你在江东那边应该不止只治了个水患吧?还查到了什么?”
“那就要等公主查完这个案子,或者与微臣有了更深的利益纠葛,才能告诉你。”
“啊~”
谢宁玉无所谓地撇过头:
“还真是老奸巨猾。想好给我捏一个什么身份参与其中了吗?”
“大理寺那边给公主插了个捕快的位置,介绍人是裴过,背景则是跟他喝花酒认识的兄弟,托关系进去,记得别提臣的名字。至于成婚后,臣会根据公主的能力选择更大的平台。”
“裴过?”
谢宁玉蹙着眉把头转回来:
“你那个庶弟?”
裴故轻笑着应了一声:“他这种事干得不少,相比起用我的关系,他出面更不会让人起疑。”
谢宁玉啧了一声,她倒是早听闻裴府这方面跟旁的世家不同。
裴故的父亲,也就是裴尚书,娶回来的妾室与正房夫人在闺阁中便是密友,后面妾室张氏家道中落,被流放边地,是裴故的母亲主动出面让裴尚书纳了她。二人关系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好,更有甚者传言,与其说是两姐妹共事一夫,倒不如说是借着裴尚书的名义二人真正实现了在一起。
不过调侃是这么调侃,裴尚书府中一向是出了名的和谐,正房夫人和妾室亲近,带着下面的裴故与庶弟裴过也宛若亲生兄弟,只不过前者是燕京有名的朝中新贵,后者则早早放出豪言要靠兄长养一辈子,终日流连烟花地,不比裴故面对狂蜂浪蝶也能做到片叶不沾身。
她倒是没见过传闻中的这位浪荡公子,眼中流出趣味,勾着笑逗弄裴故:
“如此,我岂不是该见见你这位好弟弟,谢谢他出面让我有个身份?”
裴故闻言笑容一僵,蹙眉盯着她,眼中流传出一抹危险的弧光:
“你想见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