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泽双手握剑,盘膝而坐,静心守气,今日是他下手的最佳时机,在远离内卫的京郊,对方只有一个人,一切似乎水到渠成完美无缺。
多方布局,只为要此人性命。
夏时泽此前从未听过他的名字,但此刻两人的性命神使鬼差地交缠在了一起,需得是一生一死,或者共赴黄泉。
他机械式地擦拭自己的剑,剑身光可鉴人,映着一双冰冷冷的眸子。
此刻是刺杀的前幕,杀机四伏的时候,夏时泽却没由来得想起白良家的香瓜来,香瓜又甜又脆,白大夫削好了,喂给他吃,坐在他身旁,环佩叮咚,给他轻轻打扇子,风带着一丝香味吹向他,浑身轻飘飘暖融融。
想起这些,少年低头笑了两下,脸上泛起丝红晕,眼里尽是笑意一片。
这才短短几天,夏时泽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学会了留恋,义父用十几年磨砺的刀剑,好像一下子迷醉在温柔乡里。
临了了,他居然还在怀念那双抱着他的手,干燥微凉,轻轻拍着后背。
夏时泽缓缓吐气,把他眷念的喜爱的,恋恋不舍的一切都抛之脑后。
刺杀的对象可是内卫指挥使,是能止小儿夜啼,比肩恶鬼的人物,想着这些只会死得更快,他起身检查自己的随身的暗器,将其一件件归位,最后拿出一颗玛瑙做的小兔子,对着光看了会儿,把它塞到了怀里。
楼双坐在席间,空气中弥漫着熏香和酒香,两者掺混在一起,似乎过于厚重了,熏的人眼皮发沉。
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不知是因为丝竹声有些过于喧嚣,还是多饮了几杯,总感觉太阳穴一阵阵难受,干脆向老王爷告罪,“某不胜酒力,容更衣片刻。”
丝竹声似乎都停滞了一下,王爷笑着点头,楼双起身离席。
有人偷偷张望他的背影,被同行人狠狠砸了下手背,惊讶于他的色胆包天,“疯了你,内卫指挥使也看,而且这也看不着脸,你看什么呢?”
那人用折扇遮住下半张脸,附在友人耳边,眼睛却依然望向楼双,“看腰。”
友人闻言也歪头看去,只窥得他掀帘而去的一瞬间,那截细腰几乎一闪而过,友人立马回头盯向桌面,脑子不受控制地产生一个想法,确实好看。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刀与色相辅相成。
出了宴席,靠在一棵槐树前,楼双缓缓揉着太阳穴,吹了些风,酒意解了三分,这才感觉舒坦一些,他的目光转向远处的营帐。
刚才他就注意到,自己起身出去时老王爷神态有些不自然,这就很费解了,不禁皱眉,刚想思索一番,但转念一想,反正他不管怎样都会被男主给干掉,废这脑子干什么,不如躺平。
这样一想,果然有一种顿觉天地宽的心旷神怡似的快乐。
一旁的小径上有一个伸头探脑鬼鬼祟祟的人,他自己藏进阴影里,见楼双走远了,立马跑进营帐,附在老王爷耳边说了几句,“指挥使似乎有所察觉。”
老王爷晃了晃杯中酒,执掌内卫之人,果然不同凡响,竟然如此敏锐,看来要尽快下手,唯恐夜长梦多,“早一点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楼双走在小径上无意间瞥了一眼,一红衣女子在猎场搭弓射箭,然后箭箭脱靶,正提着弓,一脸懊恼地站着。
女孩见有人注意到自己,面上实在过不去了,嘟囔了两句,“我这是新学的。”老娘我平时打架从不用弓箭,都是直接上拳头。
但女孩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精神起来了,双眼顿时迸发出了神采,把弓一扔,抓起裙间的铃铛向楼双大步走来,“这位客官……啊不大人,我看你今日像是有血光之灾啊。”
非常经典的神棍话术,坑钱小前摇。
楼双平时应付师兄一个神棍就够精疲力尽了,如今又来一个,马上心生退意,“打扰姑娘射箭了。”这就要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