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寂静一片,昆虫鸣叫顺着打开的窗户传进来。
卢卡斯爵士经过张嘴瞪眼,扶额的状态后,陡然起身,大步来到门边,打开门深吸一口气。
“夫人!我的贝琳达你快来!看看你生的好孩子!”
戴安娜的嘴角一耷拉。
这招太狠了,说不过就搬救兵。
贝琳达赶到,关上门隔绝孩子们兴致勃勃的目光。
她猜戴安娜八成又冒出奇妙的点子,果然,下一秒卢卡斯爵士的抱怨声就响了起来。
“当时就该听我的,不让她发表,那她就不会要求笔名,不会给不知道是女是男的读者回信,不会招来一大堆批评,哦,她现在还想要登报反驳评论家们,”他越说越气,大声宣布,“贝琳达,你来管吧,我管不了了!”
他拉开门离开,关门的声音比平常略大,但没有吓到任何人,包括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海伦。
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贝琳达收回视线,无奈道:“杜赫,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应该知道一个道理,不应该得罪家里掌握财政大权的人,卢卡斯先生真的生气了。”
“家里的钱不是你在规划吗?”
“可他才是赚钱的人。”
“你是照顾我的人,”戴安娜口齿清晰地说,“有钱等于有权,没钱的听有钱的是很畸形的权力关系。”
正常的应该是贝琳达和她这样,因为贝琳达关爱她、照顾她,所以她听从她的话,服从她的管教,而不是别的什么。
贝琳达沉默一会,叹息道:“你不能否认,英国绝大多数的家庭都是按照我的认知运行的,你的道理不被认可。”
上帝保佑,卢卡斯先生是个傻子,他没看出杜赫在“家里最有钱的人”和“家里最爱自己的人”里选了后者,杜赫更听她的话,他只以为是孩子亲近母亲的天性。
而她的第三子也是个傻子,她还在嘴硬:“那是他们错了,错误的道理驱逐正确的道理,人多不代表真理。”
……这父子俩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贝琳达的脑海里转了转这个让杜赫知道一定吱哇乱叫的想法,没有执着于改变她,让她尽量顺从卢卡斯爵士,换了话题。
“说说吧,为什么吵?”
戴安娜背过手,报纸藏在身后,用几句话简单概括:“有个评论家对我的小说指指点点,我想回应,他就生气了。别人骂我,我骂回去,多合理的事,捂嘴是什么道理?”
贝琳达微笑:“杜赫,你不需要向我和卢卡斯先生证明你行为的合理性,你的编辑才是你说服的对象。”
戴安娜倒吸一口冷气。
对哦,她跟老古董较劲什么?从卢卡斯爵士给她签约那一刻起,他就限制不了她了。
新的精英怪是男编辑。
她豁然开朗:“谢谢妈妈,我悟了!”
她拿着报纸蹭蹭蹭上楼,针对那篇评论写出一篇驳斥,甩甩手,写信给约翰·当顿,让他务必找一个跟布莱克或者《每日新闻报》有过节的报社,将她的回复发表。
合约签了她的文章,没有签人,她可以在别的报纸上发表文章。
之所以拜托约翰·当顿,是因为她待在乡下不方便,人脉也不如他,再者,这对他有利。
《淑女通讯》的受众不过两三千人,再加上她文章吸引来的人,也不过五六千,《每日新闻报》呢?每日能卖出上万份。
高流量主动喊话低流量,这就是扶贫。
本来看不见犄角旮旯的小东西,那么个庞然大物一喊,上万人都得知道拉赫昂·希耶尔做了什么。
如果印象不够深,或者只是一笑置之,不足以让她们购买一份《淑女通讯》。
那她和评论家的骂战……咳咳,她的回应是不是可以起到出乎意料的效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