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提着满满两兜子诸如橄榄油面粉鸡蛋之类的东西，脸红扑扑地艰难挪进门：“年货，这是年货！上长辈家里肯定要带年货！新年快乐！”

巴希达已经很老了。伊莎感觉自己只有在新闻上那些百岁老人的报道中才能见到这么老的老人，她总担心巴希达倒下，因为她的行动有些缓慢，脸上满是褶皱的沟壑纵横，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好像轻轻一戳就能戳破。

不过她的头脑还算清醒，她很清楚地搞明白了伊莎的身份：“你是伊莎贝拉，那个打败了伏地魔的小姑娘，啊，我记得。这是可以记入魔法史的大事件，只是我已经很久不写书啦……”

伊莎去厨房把年货放下，然后紧紧跟着巴希达来到客厅，她总想搀扶老太太，但老太太说自己还没老到那个程度。她挥舞魔杖给伊莎倒上热茶，又给她端上饼干，两个人舒舒服服地坐到满是软垫的沙发里，然后就开始聊了起来。

“这么说，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啦？”巴希达问。

“是的，我的父亲是雷古勒斯·布莱克。”伊莎说。

至少明面上伊莎需要这个身份，她不能以伏地魔的女儿这个身份生活。

“雷古勒斯·布莱克，是谁来着……”巴希达有些费劲儿地开始思考。

伊莎提醒：“他是小天狼星·布莱克的弟弟，沃尔布加·布莱克的儿子，曾经是个食死徒，但他后来决心改邪归正，最终打败了伏地魔。”

巴希达用有些浑浊的双眼看着伊莎，片刻后，她叹了口气：“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我年纪大啦，已经很久没有接触正在发生的事情了。你瞧，我一直在琢磨过去的事，好几百年前的事，几十年前的事……”

伊莎注视着巴希达，忽然笑了笑：“我也很想知道过去的事！您有关于阿不思的故事吗？”

“哦，阿不思！”巴希达高兴起来，“我有可多关于他的故事了，从他小时候我就认识他，那时候啊，他成天地就在家里看书……”

伊莎咔嚓咔嚓地吃着小饼干，顺便把兜里的双面镜翻了个面。

“……毕业之后他就回来了，一直待在家里。我问他，你不是准备出去环球旅行吗？他说不行啊，他要照顾弟弟妹妹。是啊，阿不福思和阿里安娜还都那样小！一个人要拉扯两个孩子，实在是辛苦。正好，我的侄孙盖勒特来了，他正好辍学。我想，两个孩子年纪正好相仿……”

说到这儿，巴希达对着伊莎微笑：“你说话有德国口音，孩子，和盖勒特很像。你一开口我就想起他啦，他那时候也是这样，到处看看，到处摸摸，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伊莎听着听着也笑了，用有些骄傲的语气说：“是嘛！”

“是啊，盖勒特，多可爱的孩子。那时候他住在我家，我还记得他每天都在我这个小破屋子里翻来翻去，‘姨婆，这是什么？’‘姨婆，快把这个扔了吧！’‘姨婆，我去找阿不思’……他们的关系是那样好啊，有时候阿不思的猫头鹰在半夜都会敲响窗户！”

说到这儿，巴希达注视着空气中的一个点陷入沉思。

伊莎没有打破这段沉默，她只是安静地继续喝着茶，等待巴希达重新回到现实世界。

“……哦，你要看看盖勒特的照片吗？”巴希达突然问。

“好啊！”伊莎说。

她跳了起来，然后抓住巴希达的一条胳膊，用力扶住了她。

“很久没有孩子到我这儿来了，上一个和我聊了这么长时间的还是莉莉，你认识莉莉吗？莉莉·波特，她住得不远，她有时候会来看我，但也已经很久没来啦……”

巴希达颤巍巍地走进她的卧室，然后她打开一个玻璃门的橱柜，指给伊莎看橱柜里摆放的相框：“这儿……盖勒特还有阿不思，哎呀，真是年轻，已经多久没有见到盖勒特了呢？已经有……六七十年……”

伊莎抬起头，她凝视着那几张黑白色的相片。

那是一个明媚的夏天，金发的少年和红发少年留下了他们青春中最灿烂的影像，在小小的相纸中，他们依旧笑着，金发少年笑得张扬，而红发少年注视着他，露出浅淡的微笑，如乡间小溪般清澈真诚。

“我可以给你写信吗，姨姥姥？”伊莎突然问。

“信？啊，好，当然好，只是我可能已经看不太清楚了……老喽。”巴希达指指自己的眼睛，“我必须要找邻居帮我读信，他们也并不总是有空。”

“没关系，我来读。”伊莎说，“我给你留一个双面镜吧，姨姥姥？要是你遇到什么一个人完不成的事，或者需要帮忙，直接用双面镜联系我就好。”

巴希达有些惊讶：“双面镜？那东西很贵，而且……哎呦，那多麻烦你……”

“不麻烦。”伊莎笑着说，“我很乐意！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为长辈做这些事怎么能叫麻烦呢？”

她从衣兜里掏出双面镜，珍重地交到了巴希达手上。

“要保重身体啊，姨姥姥。”

巴希达用浑浊的双眼定定地注视着伊莎，片刻后，她也笑了。

“我再给你讲讲盖勒特的故事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