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人加起来也就见过两次面,但是时南镜坚信自己不可能认错人。
主要是实在太好认了,这人坐轮椅上都高高大大的,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凶,最主要的是那件衣服,还是他见过的那件。
时南镜在叫人和不叫之间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不叫。
喊住人了说什么呢?好巧,你怎么在这里?
他脑子被门夹了这么问。
就犹豫的这会儿功夫,那人就从花园里消失了。
得,不用纠结了。时南镜立刻放过了自己。
不过那个人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医院?他看到轮椅上挂了袋子,一看就是刚做了检测拿了报告。
腿脚不方便也没找个人陪着一起?
时南镜脑子里东想西想,一个娘不疼爹不爱还没朋友的形象已经跃然纸上。
花园里其实没什么花,都是一堆时南镜叫不出名字来的各种绿植,除了枝干全是叶子,绿得耀眼的叶子上盛着阳光,没让人感觉到解暑,反而更燥热了一些。
时南镜坐在长椅上换了好几个姿势,最终噌一下站了起来,追着轮椅消失的方向迈开了腿。
我就去看一眼,他这么想。
时南镜一边转着脑袋找人,一边注意到医院里其实到处都有无障碍通道,他转进门诊大厅,打眼就看到了收费窗口的低位服务台。
以前他根本注意不到这些。
腿脚不便好像并没有限制那人的行动,这么会儿功夫,时南镜居然没追上。
他走到导台前,看了眼标识:康复科,6楼。
医院里上行下行的电梯都挤满了人,他在爬楼梯和电梯之间稍一犹豫,还是选择了电梯。
耐着性子等在电梯前,时南镜挤上电梯的时候已经后悔跟上来了。
电梯在6楼停下,他是最后出电梯的人。
康复科似乎相比其他门诊安静了不少,不像楼下吵得像在菜市。
时南镜在整个6楼转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他突然有些尴尬,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人又不是傻子,既然能自己一个人来,当然是因为自己就能搞定,他这么着急忙慌追上来,反而显得自己才是个傻子。
时南镜“啧”了一声,毫不犹豫就要下楼,电梯也不等了。
“诶,那个帅哥又来了啊?”
“是他吗?你没看错?”
“不会看错,我好多次陪我爸来做检查都看到他了的。”
“这人也是可惜,年纪轻轻的,长得又好,怎么就瘸了。”
“那不是,轮椅都坐了小10年了。”
时南镜听到讨论的声音顿住了脚,向那两位正在侃八卦的阿姨靠近了一些。他停在一根柱子后,保持能听到又不会让正说话的人发现的距离。
“但是哦,我听说这个小伙子也是自找的,他那腿伤可不是什么意外。”
“你仔细说说?”
那阿姨突然压低了声音,时南镜不得不伸长了脖子。
“我听医院里的人说啊,他以前是个大混子,远近闻名那种,这腿就是被对家寻了仇!”
“什么!?”这阿姨声音一下拔高。
她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她,这才捂了嘴。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有可能,这年轻人看起来是有些凶,平时来医院也都是一个人,也没个人陪,连父母都没一起。”
“是呀是呀,也不知道是不是连累到父母亲人了,听说十年前县上乱得很。我们普通人,不晓得这些的。”
“真不能貌相,这年轻人十年前多大啊?最多20吧。”
时南镜本是出于好奇多听了这么一耳朵,没想到让自己听到了这样的旧事。
这两个阿姨到底是说真的还是也是道听途说。
被寻仇伤到残疾?这得是多大的仇?
时南镜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他的路线按部就班得堪称刻板,乍一听到这样的传闻,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不由自主想到了求索里那一排雕龙画凤的大哥,忍不住把人往里带入,越想越像那么回事。
以他的真实高龄,他不可能像脑子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年轻那样觉得这些所谓的街霸区霸县霸有多么威风多么地了不得。
但是也不会因为听了两个陌生人的话就戴上有色眼镜。
他皱着眉头站在原地出了会儿神,回过神发现那两个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开了。
他摇了摇头,匆匆下了楼。
栗重钧谢过医生从诊室出来后,路过一柱子,径直去到电梯口下了楼。
医院门口,莽子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见人出现,连忙跑上去推着轮椅。
莽子话不多,这也是栗重钧愿意让他跟着来医院的原因,换个人一直在他耳朵边上叨叨叨,他烦都能烦死。
见栗重钧半天不吭声,莽子憋不住问了句:“医生怎么说?”
“老样子。”
两个人之间又没了话。
莽子:“之后我跟你上去,我等在门口也没事,跟着你还能帮忙推个车按个电梯。”
栗重钧一哂:“不用了。”
莽子见栗重钧拒绝,早习惯了,他耐心道:“怎么就不用了,多个人多搭把手。”
“不用了莽子,以后不来了。”栗重钧的声音很轻很轻很轻。
莽子突然没了话,他推着轮椅停在车前,打开了副驾,栗重钧撑着座椅把自己挪了进去。
轮椅折叠起来放进了后备箱里,莽子坐回驾驶位启动了车,县里莽子熟,不需要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