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口都满足极了。
崔时宁最喜欢吃鱼籽,一颗颗金黄饱满的鱼籽咬下去满口生香,第二喜欢软糯弹牙的鱼泡,鱼肝和鱼肠她拍不出顺序,但同样也是好吃的。
都好吃!
“好好吃啊,阿姊真厉害!”阿宁嘴里塞得鼓鼓的,还不忘夸赞自家阿姊。
崔时钰抿嘴一笑,夹起一块鱼籽放进妹妹碗里,“这个有营养,阿宁多吃些。”
眼见盘里鱼籽还剩下最后一块,崔时钰夹起来放进阿锦碗中,却见她一直闷头扒饭,一言不发。
她这才注意到,这孩子从方才喝完鱼汤便没说过话了。
这是怎么了,被鱼刺卡到了?
崔时钰吓了一跳,连忙询问妹妹原因。
过了半晌,崔时锦缓缓抬头,却是露出了一张还挂着眼泪的清俊小脸。
见她哭了,崔时钰马上把筷子扔置一旁,坐到妹妹身边轻轻拍她后背:“可是被鱼刺卡到喉咙了?别怕别怕,阿姊带你去养病坊把鱼刺取出来。”
“养病坊”是这时候的医馆名称,不知取个鱼刺要花多少银钱,除了钱袋子,崔时钰还准备带上两块嫁妆麻布,以防万一。
她正要去取,突然感到有一只柔软小手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袖。
崔时钰扭头,见阿锦抹着眼泪说:“阿姊,我没有被鱼刺卡到。”
听到这句话,崔时钰暂时放下心来——不管怎样,不是鱼刺的事就行。
那孩子为啥哭了?
她重新坐到阿锦身边,柔声询问:“那我们阿锦是为了什么哭呀?”
“对啊二姊,你为什么哭了。”崔时宁嘴里叼着一块没吃完的鱼肉,用一只手给姐姐擦眼泪,含糊不清地问,“是因为阿姊做饭太好吃了吗?”
听了这句话,崔时锦终于破涕为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自打爹娘去世之后,阿姊便成了她们一家人的主心骨,崔时锦打心眼里信任阿姊、依赖阿姊,如果阿姊有朝一日也不在了,那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就在几天前,她最担心的事发生了:阿姊离开了她们。
虽然阿姊被人救了上来,但崔时锦一直忧心阿姊的心中症结还未完全消除,就怕某天她还会想不开,再冲动做了傻事。
是以这几天她对待阿姊的态度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胡乱说话,生怕自己的哪句无心之言再次戳痛阿姊的心。
直到现在,吃到这一桌子热乎乎的美味饭菜,崔时锦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落地了。
阿姊是真的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她和妹妹了。
千般思绪不可言说,崔时锦红着眼圈摇了摇头,“对,就是因为阿姊做饭太好吃了。”
虽然孩子应该没完全把自己的心中想法说出来,但听她说自己没被鱼刺卡住,又喝鱼汤喝得小脸红润,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只不过……
这两大盆鱼汤、一盘鱼杂怎么都吃完了?那可是整整三条鲫鱼啊!
得,看来晚上的鱼汤面条是没法吃了,又得啃还没吃完的胡饼了。
*
长安城官道上,一辆牛车吱呀吱呀地碾过泥泞,车里挤着两个个圆滚滚的身影,正是田二郎和妻子殷氏。
殷氏掀开车帘,嫌弃地皱了皱眉头,“这路可真难走,你那几个外甥女住的地方,怕不是比这路还要破。”
田二郎缩了缩脖子,没敢接话。
他向来惧内,这会儿正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一包点心,生怕颠簸中掉了渣。
“你那大外甥女落了水,身子骨肯定要落下病根,长久不了。”殷氏突然压低声音,“她爹娘留下的那些嫁妆.....”
田二郎慌忙打断:“别说了,快到了。”
牛车在一处破旧的铺子前停下。
眼前的旧铺墙皮剥落,门前石阶长满了青苔,不知多久没打理过了。
殷氏一下车便皱起眉头,提着裙摆,生怕沾上一点灰尘,忍不住道:“连个像样的门房都没有!”
下一秒,她抱怨的声音突然一顿,抽了抽鼻子。
“什么味儿这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