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之跟着黄奕来到了一处破旧的屋子内。屋内陈设破旧无比,方一进门,一股潮湿的霉味便扑面而来,宋安之皱着眉克制了许久才没被呛到咳出声来。
黄奕把怀里的樊慕云放下,点亮一支燃得没剩下多少的蜡烛,道:“今日太晚了,等天亮了再出发。”
闻言,宋安之点了点头,抬眼看向黄奕:“到振月国还需要多长时间?”
许是嫌蜡烛的光亮太暗淡,黄奕又将火焰挑亮了些许:“顺利的话,两天吧。”
与阿四不同,黄奕的话并不多,宋安之也看出了他不想多说,道了一句“多谢”后,便不再言语。
耳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宋安之侧目看去,却看见一道黑影从桌旁钻出,又猛地窜入窗边的柜子底下。
黄奕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皱着眉低声骂了一句脏话,道:“一群饭桶,老子让每五天过来打扫一次,全当耳旁风!”
想来,那道黑影是一只老鼠吧。
黄奕骂骂咧咧地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布包,拿出一个瓷瓶,又将瓷瓶里的粉末撒到方才老鼠钻进的柜子旁边,随后扭头看向宋安之:
“反正就住一晚上,忍着点吧。这粉末能够毒死这些耗子,你注意点,别让这俩小家伙吃进嘴里。”
虽心底有些不放心,但事到如今,说想要找个干净点的住处也不现实,宋安之只得点了点头。见宋安之答应了,黄奕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嘱咐道:
“这地方不太平,你们就待在这屋子里,别到处乱走。有情况的话,枕头底下有一把刀,谁上门你就捅死谁。”
听了黄奕的话,宋安之朝一旁的床榻上看去。
虽然这屋子里很乱,但那张床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被褥应当是新换的,哪怕站在宋安之的位置上,仔细闻,还能闻见清新的皂角香。
宋安之点了点头,黄奕又仔细地扫视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异常,便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时带上了门,片刻后,宋安之听到了清脆的落锁声。
宋安之凝望着那扇被黄奕锁起来的门,半晌,收回目光,将樊慕云和樊慕鸢抱到榻上,为他们盖好被子,随后走到门边,抬起手,细细摩挲着那扇门。
虽然从外面被锁上了,但是,要是想打开,还是非常容易的。他从怀中掏出匕首,锋利的刀刃顺着门缝捅出,咔哒一声,抵在了一处坚硬的东西上——是一把锁。
宋安之松了一口气。
还好,虽然白行深知道了自己和先太子关系密切,但应该不知道自己当年曾经在前朝的暗影署待过,不然,他是不会认为这么一把普通的锁就能把宋安之关住的。
心底的一块巨石落了地,宋安之收回匕首,走到床边坐下。
这两天樊慕云和樊慕鸢的情况又严重了些许,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此刻,两个孩子彼此依偎着,已经沉沉睡去——或者说,昏了过去。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樊慕云的眉眼。
真的像极了樊汶释。
樊汶释一直认为,他与宋安之的初见是宋安之意气风发、金榜题名的那一年,可是宋安之记得,他与樊汶释初遇是在樊渊攻破皇宫那一日。
那时宋安之护着怀里的赵素凝,提剑,杀红了眼。
虽樊渊答应了林鸣鹤不会杀死赵素凝,但是出宫那日,樊渊的手下仍是对这位已跌落云端的前朝公主虎视眈眈,不少人试图从宋安之手中抢走赵素凝。
暗影署一向在暗中行事,如今为了护住赵素凝,宋安之不得不与他们兵刃相见。他虽武艺高强,面对如此多的士兵,却也稍显力不从心。
刀剑相撞,鲜血淋漓。
宋安之的面具碎了一半,他半跪在地,一只手搂住赵素凝,垂下头喘着粗气,手上的剑已不知取了多少人的性命。
忽地,有人走到他面前,宋安之目光一寒,举起剑正要朝前刺去时,却硬生生停住了。
眼前是一位锦衣少年,看上去,只比他小上两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