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命运似乎不忍心对他如此残忍,于是他遇见了宋安之。哪怕出逃得万分狼狈,但在这一座偏僻的小屋,他第一次体验到了所谓“家”。
宋安之的身影和他梦想里的父亲身影重合,令人安心的温暖让他落泪。
他不想再失去这一切,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了。
樊慕云听不见,他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哭声落在宋安之耳里,有多么的沉重。
宋安之就这样由着他抱着自己哭了很久很久,渐渐地,樊慕云止住了哭泣,他轻轻松开宋安之,擦了擦眼角的泪,眼神中带了几分歉意,道:
“抱歉,我太任性了。”
而宋安之摇了摇头,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后背过身去,继续清理刚才没有收拾完的碗筷。
樊慕云看见转身时宋安之的嘴唇动了动,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分辨出宋安之在那一刻说的是什么。
秋日的寒风吹过,樊慕云紧了紧衣服,鼻子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桂花的香气。
是啊,桂花开了。
樊慕云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走到樊慕鸢身边,熟稔地为她编起头发来。
平日里经常闹腾的樊慕鸢此刻乖乖地坐着,发丝在樊慕云指尖穿梭。当年在明心宫时,他和姐姐被宫人苛待,而姐姐本就心智停留在了三岁时,那些宫人更是不把她放在心上,甚至给她梳头时都只是潦草应付,樊慕云看不下去了,主动为姐姐编发,渐渐地,他的技术也精湛起来。
只一会儿,一个简单又不失精致的编发就被编好了。
樊慕云垂眸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从荷包里掏出一朵小小的花,小心翼翼地为樊慕鸢别在鬓边。
这朵花其实早就干了。是被宋安之带走那天的清晨,他到御花园摘下的。
那时摘下这朵花,他也只是想,这花很衬阿姊。
此时宋安之已经收拾好了,宋安之走到两人身前,道:“我有事要出去处理一下,你们就待在这里,别乱跑。”
话罢,便走到门外,将门合上。
屋内并未燃蜡烛,当门合上时,整个屋子又陷入黑暗。
樊慕云的手顿了顿,下一瞬,却还是温柔地为姐姐整理好额边的碎发。
这些日子,其实和宋安之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往往吃完饭后,宋安之就会出门,并不会和他们待在一起,能够在一起的时间,也只不过三餐和夜晚。
门外传来冰冷的落锁声时,樊慕云目光一暗,樊慕鸢似乎察觉出了他情绪的不对劲,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樊慕云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意。
他想,或许自己从未离开过明心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