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鸣鹤眼中倒映的自己的身影,邓歆忽然想起来当年和沈行相处的时光。
漫天大雪,四处奔波,白嘉山、归褐山,明月镇。
处决那日刀落下的那一刻,明月镇里沈行伏在他耳边说喜欢他的那一刻,沈行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走的那一刻,奄奄一息地伏在沈行背上的那一刻,在地牢里被沈行从陈砂手里救下的那一刻,在归褐山上互相推搡着开怀大笑的那一刻,在漫天大雪里互相笑着扔雪球的那一刻。
在初见时,目光交汇的那一刻。
每一个短暂的瞬间此刻在邓歆脑海里拼凑起来,凝聚成“沈行”二字。
其实沈行的眉眼已经有些模糊了,邓歆咽了口唾沫,纵使千万种不愿,但现实仍提醒着邓歆——他在逐步忘掉沈行的模样。
像烟雾一样,逐步消散。
虽然结局显而易见,他亲手将沈行送上了黄泉路,可他扪心自问,却也有无数次动摇。
当刽子手举起刀的那一瞬,反射而来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在那一瞬间甚至想喊停,将沈行救下来。
其实,没有人比他更不希望沈行死。
邓歆忽地鼻子一酸,有一瞬间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可他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林鸣鹤,或许因为过于激动,声音都有点发颤:“我不可能让沈行复活。至于你说的两个条件,全部满足了又如何?我不信振月国真有这么神,想要谁复活就复活,要真是这样,你们振月国的人就都永生了。”
闻言,林鸣鹤挑了挑眉,没有言语。
邓歆瞪了一眼林鸣鹤,径自走到胡轩和程渔身边,冷声道:“如今,我只想知道宋安之的下落。”
林鸣鹤见邓歆没有被自己说动,耸了耸肩,自言自语道:“宋安之倒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对手。”
见林鸣鹤废话连篇,王玄逸终于是沉不住气了:“你从刚才就一直没说正事,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们宋安之的下落吗?宋安之到底在哪?”
听到王玄逸这话,林鸣鹤这才像刚想起来似的,道:“哦对,我是要说这件事来着。”
话罢,他迎着几人的目光略微笑了笑,像是卖关子似的慢悠悠道:“反正呢,我离开振月国的时候,宋安之还在我那里。”
“那他现在呢?”樊林皱了皱眉。
林鸣鹤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
刹那间,一股被戏耍的无名火涌上胡轩的心头,他骂了句脏话,冲着林鸣鹤嚷道:“你有病是吧,玩我们呢?!”
若不是几人拦住了,恐怕他挥起的拳头就要砸到林鸣鹤脸上了。
林鸣鹤看了胡轩一眼,继续开口:“何必这么大动肝火的。至少现在你们知道林鸣鹤的一点行踪了,顺着振月国周边查,兴许就能找到他。”
看着林鸣鹤的样子,樊林也觉得心里窝了一股火,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住情绪,拼尽全力使自己看起来不太失控:“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宋安之如今在哪?”
“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林鸣鹤回道,“只不过……他自己会告诉你们。”
此话一出,几人都愣住了。
樊林皱眉:“此话怎讲?”
可是林鸣鹤并未回应。
樊林只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樊林心里的火也越来越大,在他即将发作的那一刻,却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地在殿门口跪下——
“启禀皇上!”
“何事?”樊林不耐烦地回道。
来报的那人磕磕巴巴地开口,异常的恐慌,而他说出的话更是让几人大吃一惊——“启禀皇上……四殿下和二公主不见了!!”
樊林猛地看向林鸣鹤,而林鸣鹤迎着他的目光,笑得有点挑衅。
樊林知道宋安之在打什么算盘了。
林鸣鹤就只是过来分散他们注意力的,因为明弈和贺长卿出事,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林鸣鹤和赤铃身上,而樊慕云和樊慕鸢本就不受重视,他们自然也不会在这种关头多关心这两个孩子,如此一来,就给了宋安之可乘之机。
至于为什么要带走这两个孩子……樊林咽了口唾沫,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当时处理周齐故时为了引宋安之入局,他放出了樊慕云和樊慕鸢是樊汶释的骨肉这一消息,可在当时宋安之并未前来,当时樊林也只是觉得宋安之为人谨慎,自然不太会冒这么大的险,可如今想来,或许在当时宋安之就已经谋划好了。
振月国秘术乃是复活已死之人,而樊慕云和樊慕鸢又是樊汶释的孩子。
如果没猜错的话,宋安之是打算复活樊汶释。而容器,大概率是樊慕云,而樊慕鸢,自然是作为樊汶释的骨肉而被献祭。
不过好在搬离明心宫后,樊慕云和樊慕鸢身边增派了点人手,如果这会儿发现他俩不见了,那距离宋安之动手也没过去多长时间,况且宋安之带着两个小孩也走不了多远,应该还未出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