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有自虐倾向啊?”
许楠伊仿佛坠入一潭幽深冰冷的寒水之中,四肢僵硬,呼吸发紧,那双本就柔嫩的手早已沁满冷汗,黏糊糊湿腻腻,她下意识地死死攥住衣裙,过度的紧张和恐惧下她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磕磕巴巴道:“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昨日之事也纯属意外,我只是……只是碰巧路过那里,看到大殿下身处险境才出手帮了一把,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多管闲事了!”
话音刚落。
只见宋辙骤然暴起,宛如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猛地越过那张宽大的桌案,径直的朝着她飞扑过来,那只还在滴血的手掌如同恶魔的利刃一般,毫不留情地扼住了她那纤细的脖颈,他的眼睛本就布满血丝,此刻因愤怒几近癫狂,变得愈发猩红骇人,宋辙低下头,他就这样恶狠狠地紧盯着她,声音低哑道:“你还知道什么?”
在他眼中,许楠伊看到了杀意。
太可怕了。
她纤细的脖颈上早已被他手上的鲜血染红,那血迹顺着脖子蜿蜒流淌,触目惊心,许楠伊无法呼吸,窒息的痛苦席卷全身,求生的本能驱使她拼尽全力挣扎,指甲深深掐进了他的手背,然而在他那股近乎疯狂的力量面前,她的抵抗毫无作用,脸色由苍白渐渐涨红,她唇色发紫,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一旁的刘风直接跪到地上,劝阻道:“二殿下,请以大局为重。”
宋辙面色阴沉,眼中燃烧着怒火,他只要指尖稍加一分力道,便足以让许楠伊断气。
彭思齐也吓傻了。
他可是身经百战的悍将,在战场上什么样的血腥和杀戮没有目睹过?让他跟一群一身蛮力的壮汉血拼,他会毫不退缩,可若要让他去折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这种事情他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出来的,倘若早知今日会面临这样的局面,打死他都不会跑去把人家姑娘掳过来啊!此时此刻,他心中懊悔万分,也赶紧跟着上前求情道:“二殿下,她只不过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您再不松手怕是要出人命。”
忽然,宋辙猛地一挥手。
毫无防备的许楠伊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一摔力道极狠,仿佛骨头都要散架,她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要移位,整个人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几乎窒息的她拼命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眼眶逐渐泛红,泪水在眼底打着转儿,她死死咬着唇,强忍着身体的痛与心头的屈辱,哽咽道:“二殿下杀了我,就不怕我父亲发难吗?”
平息完怒火的宋辙转了转手腕儿,不屑道:“区区一个丞相而已,能奈我何?”
许楠伊这才恍然明白,当初他连逼宫夺位的事都做得出来,又怎会将她父亲这样的一个臣子放在眼里?她满心侥幸的装傻充愣行不通,实话实说也行不通。
眼下,无论怎么做,都是死棋一局。
真是一个疯子。
宋辙都没正眼瞧她,转身回到座位任由府医清理伤口,他另一只紧紧握起的手指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再次警告道:“本殿向来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这件事暂且作罢,倘若日后再让我发现你胆敢多管闲事,休怪本殿心狠手辣,滚!”
瘫坐在地上的许楠伊身子还在发抖,她强撑着爬起身来,踉跄着冲出门去。
一出府,她就如同离弦之箭般拼命地向前奔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生死线上,稍有迟疑便万劫不复,冷风在耳边猎猎作响,汗水湿透了衣衫顺着背脊缓缓滑落,她完全顾不上这些。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远离那个可怕的恶魔!
直到许府的大门映入眼前,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从极度紧张的状态中缓过来,瘫软在门前,她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无比,回想起方才的经历,她忍不住咬牙咒骂:“这个该死的混账东西,跟书里描写的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下可好,惹上这么个煞星,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
她努力稳住心神,胡乱擦了擦脖子上的血迹,然而那血早已被风吹得干涸发硬,怎么抹都抹不干净,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随即抬步进了府。
许征正背着手在她院中来回踱步,他神色焦躁,显然已等候多时。
“伊伊。”先瞧见她的王氏直接冲过来。
听到声音,许征抬头看见她出现在门口,眉间的怒意瞬间涌上来,刚要呵斥她为何晚归,目光却瞥见她脖子上的痕迹,刺得他眼睛一酸,话音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许征大步向前,见她脖子上那一道道紫红色的指痕触目惊心,犹如烙印般刻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却如铁锤一般狠狠的砸在了许征身上,他的声音低沉压抑,仿佛下一刻便要彻底爆发,震怒道:“是谁干的?”
“父亲。”
许楠伊再也绷不住了,扑到许征怀里,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她垂下眼帘,轻轻咬住唇瓣不语。
“到底是谁?”
沉默了片刻,她才诺诺道:“是二殿下。”
许征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怒意滔天地吩咐道:“真是欺人太甚,管家,取令牌,我要进宫面圣。”
管家得令离开了。
“父亲,万万不可!”见许征如此,她心中一阵抽痛,连忙伸手死死拉住许征的衣袖,声泪俱下道,“父亲,今日的事就此作罢,二殿下他就是个疯子,往后我不会再招惹他了,为了稳妥起见,父亲您也千万别与他正面起冲突,他不讲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王氏也急忙上前劝阻,哽咽道:“老爷,我知道您心疼伊伊,可您不能贸然行动啊,此刻宫门已经下了钥,还是先问问伊伊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许征早已经被怒火烧得失去理智,拔高了声音道:“那又如何?今日就算拼尽这条老命,我也要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王氏继续规劝:“老爷,二殿下心思歹毒,行事向来不留余地,他今日敢动手,必然已经有了筹谋留好了退路,眼下最要紧的是冷静应对,万不可鲁莽行事中了他的圈套,我们得从长计议。”
“父亲,母亲说的有理,这事就此揭过,女儿以后定会安分守己,不再惹是生非。”她今日是见识过宋辙的手段,不能再连累了他们。
许征紧紧盯着前方,他喉结滚动似是想要争辩,最终却没有开口,他双拳紧握,关节发出咯咯声响,额头上的青筋剧烈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裂开来。
一向沉稳如山的许征,终究是为女儿乱了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