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玺姐今天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咖啡厅包间里翟樊绾端端正正地坐在燕韵玺和麦琪面前，双手放在腿上，原本涂抹地很厚的劣质化妆品在暖光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丑。

燕韵玺的咖啡勺在咖啡中搅了搅，抬眼笑嘻嘻地看着麦琪，似乎完全忽略了翟樊绾：“你在国内让我挺意外的，要加牛奶或方糖吗？”

“我自己加就好。实不相瞒，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华盛顿玩。”麦琪笑笑，旁若无人地将搂住燕韵玺的肩，顺手把她搂进怀里，“宝贝儿，我可是为了你连夜赶回来的，你必须奖励我。”

燕韵玺轻轻推了一下她，挑眉，麦琪会意。

翟樊绾被冷落感到一阵尴尬，看到二人的目光再次落在自己身上又有些恐惧。

在她眼中，上位者的目光总像是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有透视眼，能把她的心都看光一样，让她有种莫名的窘迫。

她手指轻轻摸了摸笔尖，本能想推一推眼镜，直到手指扑了个空才想到自己不戴眼镜。

燕韵玺轻笑一声。

“今天我就开门见山了。”

翟樊绾鼓起勇气抬头，但看到她的眼睛后又眨巴眨巴眼睛低下了头。

“听说昨天有人威胁林予芮。”燕韵玺悠悠地说，翟樊绾的窘迫她都看着眼里，但她不打算就此放过翟樊绾。

如果这次轻易饶了她，她是否会以为燕韵玺没能力而再次威胁林予芮？

当然会，燕韵玺见惯了这些人。

干脆一开始就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强大，避免了日后的麻烦。

“嗯……”翟樊绾说，紧接着抬头，起身，双手撑住桌面，“不，我没有威胁，我只是找林予芮聊天！”

“翟小姐最好如实交代，你也在餐饮届混了这么多年了，也算是混出点名堂了，Romance的继承人是谁翟小姐不是不知道，如果惹了我，恐怕我上位的那天翟小姐前半辈子的成就……”麦琪没有往下说，但后半句谁都心知肚明。

毁于一旦。

“麦总，您不能这么威胁我！”翟樊绾一拍桌子。

“威胁？有吗，只是在和翟小姐聊天呀。”麦琪歪头故作疑惑地笑。

燕韵玺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轻按一下，翟樊绾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林予芮啊，如果我把你和燕韵玺这些情话传出去，恐怕大歌星前半辈子的成就……”

麦琪放下咖啡：“翟樊绾，你不是聪明人，你没能力录下我和林予芮的话，更没胆量去威胁林予芮。”

燕韵玺起身，走向翟樊绾，把她按回椅子上，翟樊绾似乎没经历过这种事，一下子慌了，一动不敢动。

燕韵玺俯身，趴在她的耳边，轻声：“谁指使了你？”

翟樊绾猛地抬头，却只看见两个人都是笑盈盈的。

燕韵玺自初中毕业以来就没再与江晓康有过联系了，更别说是见面了，她从刚认识江晓康那天一直回忆到现在，还是记不得江晓康是怎么有机会在自己身上装监听器的。

思来想去，她犹豫着拨通了顾里的电话。

“顾叔，您还记得江晓康吗？”

“江律师啊，知道，怎么啦？”顾里还是一如既往得温柔。

燕韵玺垂眸，小抿了口咖啡：“她在京城吗？方便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燕韵玺与顾里寒暄几句后便挂了电话，按照顾里给自己的电话号码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麦琪把手放在燕韵玺的左肩，燕韵玺回头，手指没有按下拨打键。

“等一下，”麦琪说，“要我说，不能排除江晓康故意让翟樊绾暴露自己，来骗你单独见她的可能性。”

燕韵玺挑眉，示意麦琪继续说下去。

“江晓康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监听你和林予芮，说明她不是傻子，不可能这么轻易暴露幕后黑手是自己。”

“所以她做的这一切都可能是为引我去见她？”燕韵玺恍然大悟。

麦琪点点头。

“回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暗里找人打探一下江晓康。”麦琪道，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尽量避免让林予芮和江晓康接触，但别告诉林予芮江晓康的阴谋。”

燕韵玺回到酒店时房间中空无一人，看到一张林予芮留的小纸条，纸条上的字体歪歪扭扭，好在大概能看出是什么字。

“去一趟公司，晚点回。”

燕韵玺拿起纸条轻闻，纸条上是甜甜的果香。

她笑笑，恰好看到张熠晚上聚餐的通知，回复“收到”，重新整理一下发型，补了个装，换了一件较为正式的西装后出了门。

公司聚餐时间定在六点，距聚餐还有两小时，但林予芮不在，她自己在酒店着实无聊，便打车去了上海分公司。

走进办公大楼，按下电梯的上箭头，一回头，却看见身后站着一人。

她抬头恰对上那人的眼。

是许闲月。

“许总下午好。”燕韵玺点点头，示意问好。

许闲月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开口问好：“下午好，燕总。”

他声音冰冷，眼神也是，淡淡的，像个无底洞，察觉不出任何情感，只是刚刚闪过一丝惊讶。

许闲月一身深黑色西装，扣子板板正正地系好了，若不是燕韵玺上学时听说过一些关于许闲月的传闻，恐怕真以为他是正经人了。

当然，人都会变的，不排除他真的变正经的可能。

二人进了电梯，许闲月按下楼层，随后便是沉默。

电梯门开的那一刻，燕韵玺像获得了新生，许闲月太沉默了，而且气场很强，即使燕韵玺和许闲月是平级，她还是会有些怕他。

许闲月还算绅士，向电梯门伸出手，示意燕韵玺先走。

燕韵玺轻道一声“谢谢”便离开了。

听着身边一声声“燕总”，她点点头，进了茶水间，接了杯咖啡，安安静静地坐在小沙发上，拿出手机准备叫卢清欢来陪自己喝咖啡，余光中注意到一根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

她抬眼，来者的脸让她很熟悉，她愣了愣，随即想起任曼宁。

毕竟漂亮的厌世脸还是挺稀有的。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燕韵玺笑了笑，任曼宁这话说得像是很了解她一样，事实上，二人并未见过几次。

“燕总方便和我在楼下咖啡厅坐坐吗？”

燕韵玺抬眼打量着任曼宁，自己与任曼宁不熟，既然在茶水间，为什么任曼宁不直接坐在自己面前，而是要邀请自己去咖啡厅？

显然，任曼宁接下来要聊的是很私密，很怕被别人听到的。

燕韵玺趁着把手机放进包里时，按下录音键，背好包，露出招牌微笑：“当然。”

咖啡厅播放着舒缓的纯音乐，暖黄色的灯光搭配弥漫着的咖啡香气最动人心，燕韵玺笑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任助理开门见山吧。”

“燕总果然是聪明人，”任曼宁说，“听说燕总在和许总竞争肯耐瑞中国区CEO。”

燕韵玺笑了：“肯耐瑞中国各地公司领导都在竞争。”

任曼宁的话无疑是挑拨燕韵玺和许闲月的关系，将全公司竞争转化为她和许闲月的竞争，倒有些私下竞争的意味。

燕韵玺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任曼宁沉默了片刻，脸上又挂上了微笑，直直地看着燕韵玺的眼睛：“我是真心想帮燕总。”

燕韵玺挑眉。

“作为许闲月的秘书，我手中有很多大客户的信息及联系方式，如果燕总答应和我合作，我可以把这些资源都交给燕总，顺便说一下，我有的是办法让燕总当上CEO。”

“条件。”燕韵玺沉声道。

“把我调去销售部当销售总监。”

燕韵玺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转部门这种事轻轻松松就可以办到，作为许闲月的秘书，一定是和许闲月最亲近的，这些找许闲月来办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燕韵玺什么也没说，只是面带微笑，将未喝完的咖啡放下，起身。

任曼宁叫了她的名字：“燕韵玺。”

燕韵玺转头，不到三十的小女生眼里满是野心。

这是她最欣赏的。

“认真考虑一下。”

燕韵玺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拉开咖啡厅的门，关闭录音。

走进办公大楼，燕韵玺坐在一楼的黑色沙发上。

办公大楼被打扫得很干净，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四周，燕韵玺却不觉得难闻，许是心中有事，所以无暇顾及。

吊灯照亮了整个办公大楼的一楼，冷白色的灯光越发让燕韵玺觉得不安。

紧张地抠了好一会儿手，直到手上见红，她停下了，在键盘上输入一串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想要按下，手指却又抬起，深吸一口气后，她拨通了父亲燕傅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传来噼里啪啦的做饭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