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阁闻言沉默良久,白日里见到的那个人的音容面貌又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回道:“是,找到了,就是那人。”
白日越沛借着换衣服的借口来晚棠轩找他那所谓的“聘礼”时,薛阁当时正藏身于宣忆谙的院子里。
薛阁不识得来人是谁,但同为习武之人他知晓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因此为防暴露身份打草惊蛇,薛阁趁此人翻箱倒柜之时穿过院落按宣忆谙之前的吩咐藏身在马车之下一路跟随着他们去到文府。
世上最绝妙的藏身之地莫过于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薛阁闹出的动静使得康宁城一夜之间全城戒严,巡防的羽卫两个时辰轮换一岗,路上行走的百姓、马车无一不被严查。
只有宣忆谙和越沛乘坐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无人敢拦,马车四角悬挂的“越”字皇姓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去文府的一路上便有四五队巡防羽卫,可无一人敢上前阻拦,更别说提出例行检查这四个字。
这个时节院子里的花大都开放,海棠花开了满院子,纷纷扬扬像是下了一场花雨,宣忆谙自顾自拂去落到衣袖上的海棠花,头也不抬声音有些发冷:“既然找到了,那你的任务就暂时完成了,好好待在宣府切莫轻举妄动,更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我不介意把你当成祸患提前清掉。”
“是,宣娘子放心,小人定不会再轻举妄动。”
薛阁怔愣一瞬后顿时反应过来宣忆谙所指何意,浑身一惊冷汗顷刻间便渗了出来。
入京之前薛阁承诺过宣忆谙,一切行动听从她的吩咐,不可轻举妄动,如若不然阿音的不足之症她也不会再去医治。
可没有见到那个人时一切薛阁都可按吩咐行事,他也以为这些年过去自己心中的仇恨或许并没有最初那么深沉。他不清楚宣忆谙找到他们命他们进京是做什么,他只知道此行目的只是为了帮阿音治好病而已。
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仇恨。
马车滚转的嘈杂声中薛阁还是在瞬间分辨出那人的声音,只一瞬间自己全身的血液像冻结了般,耳朵也嗡鸣作响,好一会后才恢复清明。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牙关不知何时死死咬住,牙根咬得生疼,口里也弥漫着淡淡的咸腥。
薛阁压下满腹心绪潜进文府,临走时或是压抑了太久的深仇大恨在心中肆意蔓延,他又折返回去想要将仇人杀之,一了百了!
正欲下手之际,手腕上图腾的骤然刺痛及时唤回薛阁的理智,他看着马车驶进大长公主府后就折返回宣府,在晚棠轩等待着宣忆谙。
“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宣忆谙凝望着薛阁的眼睛,语调冰冷,是警告也是敲打。
“是,小人明白。只是……”薛阁低下头,下意识回避宣忆谙的眼神,他有的时候会觉得这个年轻娘子的眼神太过冰冷无情,像是谁的姓名都不会放在眼里,阻了她的路不论是谁都会毫不留情的将其斩除,比如现在。
薛阁毫不怀疑,如若再有下一次擅自行动,宣忆谙真的会将自己杀了,也许连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女也一并处置掉。
不听话的棋子没有留着的必要。
即便知道宣忆谙此时已经很不高兴了,薛阁还是壮着胆子问道:“宣娘子,我妹妹和阿音……”
“放心,她们在医馆,有文心陪着很安全。”宣忆谙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至少不再冰冷,她继续道:“至少得再过几日才能将她们母女接回来,现下文心保护着在医馆调养身体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薛阁放下心来:“多谢宣娘子。”
晚棠轩地方大,伺候宣忆谙的侍女仆人却不多,身边除了乔娘文心也就四五个伺候的侍女,这些人不是在必要的情况下也不会在宣忆谙的眼皮子低下晃。加上宣忆谙是“煞星”的传言早已深入人心,压根也不会有人愿意往她这来。
因此这里甚是清净,是个不错的藏人之地。也是因为人少,越沛才犹如入无人之地般进晚棠轩找他送给宣忆谙的白玉坠子还不被发现。
人来的再少也不是没有人来,为了避免多生事端,乔娘给薛阁找了间最偏僻的房间,得宣忆谙应允后薛阁回去他的房间等待宣忆谙的下一次吩咐。
薛阁走后,乔娘有些不解问道:“姑娘何不寻个由头将薛娆母女二人一并接近府,放任她们在外面我担心会夜长梦多,万一被大理寺发现她们的真实身份可如何是好。”
宣忆谙喟叹一声:“身份倒是没被发现,只是人被盯上了。”不然她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将人送到医馆,美其名曰调养身体。
“安王?”乔娘试探性问道。
宣忆谙“嗯”一声,“安王派人在医馆处守着,轻举妄动不得。”文心传来消息,安王的人还在监守着薛娆母女,约莫是越沛还没把她们的身份查出来。
乔娘:“可要命人放出消息将安王糊弄过去?”总不能就坐在那等着安王殿下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吧。